影帝重生剧本(74)

　　蜘蛛冷冷的站在那里，车水马龙之间。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他只觉得眼睛里面只容得下一个阿明，而阿明就是年少时的模样，只不过，眼角多了一些皱纹。
　　蜘蛛也不知道为什么，离的距离不近却看得那么清楚，程嘉牧站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中央，整个人愣愣的，似惊似喜，似哀似伤，五位陈杂，这种复杂的感觉，他表现的很好，程嘉牧只是怔在那里，仿佛脚底生根一样，他的眼睛里面带了一点渴望，又十分矛盾，似乎是希望阿明能够发现他。
　　但又希望他不要看见自己，此时的场面，像是凝固住了，可是阿明仿佛有了心灵感应一样，突然之间看向了程嘉牧，一时之间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同时停止了动作。
　　饰演阿明的霍逸，表情也十分到位，原本搀扶着妻子，脸上洋溢着为人父的幸福，可这个时候，却好像六神无主一样，恨不得想把身边的女人的手甩开，但他终究忍住了。
　　他们两个人隔着一条马路，只是怔怔的看着，饰演妻子的女演员，推了推霍逸，念出一句台词：“老公，你在看什么呢？”这个时候，蜘蛛，突然冲着阿明笑了一下，程嘉牧非常到位地表现出了那种想要祝福，想要表示自己其实过得很好，但又掩饰不住内心的悲伤，他嘴唇微微上扬，似乎是要扯出一个笑容来，可以，眼角却一下子湿润了。
　　程嘉牧的视线变得模糊，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哭了出来。此时，宋臣十分满意的喊了“卡”，然后通知道具组布置车祸现场。
　　很快下一个镜头开拍，仍然是从这里开始，蜘蛛愣愣的站在中间，因为脑海中想到的事情太多，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站在那里，他往前走路，突然之间，一辆车开了过来，霍逸一下子向前奔了过去。饰演妻子的女演员，试图抓住她的手，却根本已经来不及，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一下子推开了程嘉牧，自己则被疾行而来的车撞翻。
　　下一个镜头就是，道具和化妆师将霍逸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做了出来。程嘉牧没反应过来似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而刚刚扮演那名妻子的女演员，挺着大肚子，踉踉跄跄地跪在老公的身边，也开始大哭。
　　可是当她看清了蜘蛛的脸的时候，突然之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狠狠的将他一推。蜘蛛脸上仍然挂着泪痕，想要扑过去触碰一下霍逸，可是，阿明的妻子死活不让他靠近，蜘蛛看到阿明的妻子身怀六甲，似乎是隐忍着自己内心的情感，生怕自己会不小心让阿明的孩子也出也跟着出了什么意外。
　　所以，一边流着泪一边向后退了过去，一直目送着阿明离开。拍完这场戏，程嘉牧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仍旧任由眼里的泪水仍旧在往外涌。
　　助理赵康乐连忙过来给他递纸巾，程嘉牧说声“谢谢乐哥。”霍逸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身上还沾染着糖浆做的血迹，头上还因为特效化妆，往下流着血，看起来有一点狰狞，霍逸着到程嘉牧面前，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语气中充满了宠溺：“傻瓜，你是入戏了吗？”
　　程嘉牧揉了揉眼睛，看着几乎像个丧尸一样的扮相的霍逸，忍不住裂开的嘴角：“你现在看起来像是隔壁行尸走肉剧组走错了的。”
　　霍一也哈哈大笑。他心情不错，见自家媳妇从戏里的情绪走了出来还能跟他开下玩笑，突然觉得这样跟媳妇搭戏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宋臣走过来说：“今天你们的情绪非常好，不如咱们把最后一场戏拍完好了。”
　　程嘉牧问：“最后一场戏，那不是蜘蛛已经年老的样子吗？”如果这样的话，特效妆容还有重新画，他刚刚化了个中年人的妆，但是中年的戏还没有拍完，直接跳到最后一步的话，还需要重新化妆。


第81章
　　程嘉牧有些害怕在他脸上没完没了地涂抹胶水似的特效化妆品，不过宋导接着说：“没错，你现在的情绪特别好，最后一场戏是整个电影的高潮，我觉得你趁现在把它拍出来应该比较好，能行吗小牧？”
　　程嘉牧听宋导都已经这样说了，自己不好反驳，只好点头道：“我试试。”宋臣说：“很好，那现在就化妆吧！”
　　程嘉牧化好了妆，这是一个老年人的特效妆，头发花白，鬓角斑驳，脸上也增添了一些皱纹。
　　他拄着拐棍儿，有些步履蹒跚的走在一片墓地里，阳光洒在他的头上和身上。给花白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十分安详。
　　程嘉牧在公墓里慢慢的走，好像十分熟悉，他走到一个墓碑前，停了下来，将手中带着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准备好的酒和贡果。
　　墓碑上的东西非常齐全，是刚换过的新花，香炉里面的香还没有燃尽，墓碑前的台子上面摆着的新鲜贡果，和刚烧过纸钱的痕迹，这片公墓很大，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此时是清明节之后，程嘉牧每年都要来，可是在清明节当天却不敢出现。
　　因为他怕会碰到阿明的妻子。那个女人也是真的爱着阿明，她等了阿明一辈子，她爱他，一辈子都没有再嫁人，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其实也非常不容易。
　　蜘蛛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常常给她寄些钱过去，可是全部都被退回来了。她没有收下他的钱，于是他也就没有得到她的原谅，失去了来公募探望他的资格。
　　蜘蛛不怕阿明妻子的打骂，也不怕她的歇斯底里，却害怕看见她绝望的眼神，以及阿明儿子，那个小孩子长得太像阿明了，一样的明亮的眼睛，一样的常常带着笑意似的嘴唇。
　　蜘蛛不敢看到他们是因为他们之所以沦落到了如今没有丈夫、没有爸爸的境地，全都是因为他，是他一手造成的。
　　程嘉牧微微弯了腰，一双因为刻意化妆而显得粗糙的手抚摸着那墓碑，仿佛是在抚摸着他自己的爱人，程嘉牧缓缓开口：“阿明，我又来看你了。”他的嘴唇有些干裂，缓缓的坐了下去，将酒瓶打开，自己喝了一口，给阿明到了一杯，程嘉牧边喝边说：“阿明，三十年了，你已经彻底离开我三十年了，当时你第一次离开我的时候，我有多恨你，你知道吗？但是我宁愿像那个时候那样恨你，因为你第二次离开我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恨你，你真的很过分。整个人彻底消失，只用一个动作就让我永远记住了你，本来是你亏欠我的？明明是你亏欠我的。”
　　他苦笑一声：“可是现在变成我亏欠你，阿明，你总是这样精于算计，就连这一点小事也要跟我算计。”程嘉牧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他去接阿明的酒中了向地上，撒了个干净，又给阿明再次盗了一杯酒，然后自己拿起酒瓶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咽了下去。
　　这次导演给他的道具并不是水，而是真正的酒，就是为了让程嘉牧找到感觉，咽下这口酒之后，程嘉牧的眼眶有些红，他看着阿明的墓碑，深情款款的注视了一会儿，一句话都没说。
　　良久之后伸出手，轻轻拂了拂上面积累的灰尘。亡夫卢明杰之墓。立碑的是他的妻子，程嘉牧冷冷的看着这个墓碑，阿明的一生里，他分明是，那样的爱过他，但是，阿明在世的时候不能跟他在一起，连死了之后都不能有他的一席之地，这样的墓碑，通常是合葬墓碑，下面留了一个位置，等着阿明的妻子死后便会搬进去。
　　而程嘉牧，一辈子都没有任何机会。只有在清明节之后，敢来探望的，亲朋好友都来过了，他才能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坐在阿明的墓碑之前，偷偷的跟他叙旧。
　　最后一幕是一个长镜头从蜘蛛的身上缓缓将镜头拉远，一直拉到天迹，给整个公募一个镜头，蜘蛛渺小的身影，在公墓中慢慢变成一个黑点，显得既渺小又无奈。
　　此时，应该打出全剧终的字样，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而现实，不就是这样吗？很多完美的结局只有在小说里才能出现，很多人，很多导演喜欢拍he大电影。
　　所谓的商业电影，商业电影就是为了迎合观众，因为人们都是向往美好，都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美好的结局。但这部电影不是，他之所以更倾向于文艺片，就是因为他的结局并不美好啊，故事也令人如鲠在喉一般的难受。
　　虽然是这样，却有一种魔力让人不得不跟着看下去，因为他离世是太近，太过接近真相，把人们常常粉饰太平的那一层面纱，狠狠揭掉，露出苍白又无奈的心事。
　　也许正是需要这样的电影，正是需要这样的诉求，才能够让同志这个群体真正的展现在大家面前，让大家正视他们，我们不得不反思，为什么很多同志只能在圈子里，找一段很短的爱情，更热衷于找床伴？
　　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长久的爱情，并不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而是因为，社会家庭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导致他们只能偷偷地聚在一起，既然是偷偷的聚在一起，就很难维持长久的感情，于是便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很多人觉得同志群体其实是非常乱的，没有长久的感情，所以歧视，而正是因为他们的歧视，同志群体才进入了这样一个恶性循环。程嘉牧想就算这部电影真的没有办法大卖，甚至根本无法通过审核，但他只要拍了出去，即使是拿到网上以低价的方式，或者以盗版的方式让别人看到，也算是他为同志群体做出的一点点贡献。
　　也算是有意义的，程嘉牧突然觉得他两辈子中拍得最有意义的一部电影就是这一部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程嘉牧万万没有想他自己最喜欢的一部电影，竟然因为自己的原因，停止拍摄。
　　这一天，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全都是程嘉牧的裸照。这些照片他非常熟悉。就是之前，李安宴发给霍逸的那一组照片。
　　程嘉牧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呆立当场。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他全都完了，他这辈子刚刚开始的演艺生涯，刚刚开始的人生，全部都完了。
　　他没想到李安宴也会有，这种胆量。李安宴，这个人虽然平时喜欢欺负程嘉牧，喜欢做一些非常幼稚的事情，甚至，在很多方面打压过程嘉牧，可是，如果真的要他把这组照片发到网络上，让所有的人全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