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医生[快穿](57)
“真是的,说了多少遍了,睡觉要回到床上,怎么又趴在桌子上睡觉。”青年皱着眉,拿起椅子上的披风披在老妇人身上,声音里满是担忧,“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醒她,随后蹑手蹑脚地点燃了一盏油灯。
“今天太冷了,没有打到猎物。”青年伸手进衣襟里,掏出两颗大红薯放在桌上,安静的弯了弯眼睛,“今晚就吃烤红薯吧,娘最喜欢吃烤红薯了。”
也许是因为烛光太亮了,不久后,老妇人醒了过来,她看着面前的烛火和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心中一紧,跌跌撞撞的跑到屋外,大声喊道:“可是我儿回来了?儿啊——”
青年大睁着眼睛,一副惊诧的表情,跟在她身后,语气紧张:“娘,你去哪儿?我在这儿!”
那一瞬间,老妇人心中似乎闪过一丝亮光,她猛地回头,看向青年的方向。
两行清泪从她浑浊的眼珠中滑落,不多时就冻得生疼。
她的瞳孔里倒映着简陋的房子,和屋里暖黄的烛光,唯独没有青年的身影。
“娘,你哭什么…”青年心里一阵揪疼,伸手去抹老妇人的眼泪,然而他的手却径直穿过了老妇人的脸,变成半透明状。
“娘…我的手!”青年惊慌失措,想要去抱住老妇人的手臂,却什么也握不住。
老妇人抬起苍老的手,揉了揉生疼的脸颊,失落的叹息着:“我儿啊,你什么时候才回来看看娘?”
“娘,你胡说什么?”青年情绪激动,胡乱的挥舞着双手,“我在这啊!”
老妇人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穿过青年的身体,走进屋内,她转身正想关门,一道颀长的身影从稻草堆后翩然出现,清冷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施主,且慢。”
老妇人不安的握住门框,疑问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院子里?”
白泽掀开兜帽,露出光洁的脑袋,直视她的眼睛。
月光和雪光交映,落在那张惊艳得近乎妖孽的脸上,连纤长的睫毛上都沾着细碎的光。
他站在雪地之中,身影清寂,微垂着头,双手合十:“贫僧路过此地,如今天色已晚,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妖僧!你不是已经死了吗?”青年看但白泽的脸后,立马护在老妇人身前,大惊失色,“娘,这是妖僧安容,千万不能让他进去!”
然而老妇人压根听不到他说的话。
“自然可以。”她舒了口气,朝白泽行佛礼,把门推开,恭敬地说,“法师请进。”
话音刚落,一只小雪豹猛然窜出稻草堆,落在僧人的肩膀上,蔚蓝的眼眸中闪着熠熠的冷光,安静的注视着她。
老妇人被它吓得不轻,颤颤巍巍的握着门框,进退两难。
“施主莫怕,这是贫僧的宠物,不伤人的。”
洛大王闻言也学着白泽的样子,把两只前爪合在一起,朝老妇人拱了拱爪子。
老妇人见它憨态可掬,忍俊不禁,提着的心方才落下来。
白泽欣慰的揉了揉洛大王的脑袋,凤眼微挑,看向青年的方向:“这位男施主,也一同进去吧。”
老妇人看了看周围,说:“法师说笑了,这里哪有什么男施主?”
屋内有温暖的烛光,屋外月光与雪光亮得通透,三种光源交错下,青年的身后,却没有影子。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白泽垂下眼帘,淡淡道:“施主的儿子,此刻正站在施主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秋色堙冉宝贝的地雷,吧唧
谢谢宝贝们的留评和营养液,白泽的秃噜头给你们摸一下
第59章 妖僧到此一游3
“法师…你说什么?”
老妇人大约是听懂了白泽所说的话,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哀伤的神情,松弛的眼皮重重耷拉着,眼尾的皱褶堆叠在一处,像温柔的鱼尾,清澈的眼泪从眼底涌出,泪膜之下,和善的眼眸闪着淡淡的柔光,颤抖着干裂的唇,忽而举起枯瘦的手臂,在空中比划了下,哑声道:“我儿,姓秦名杨,大约这般高。”
“离家前穿着我亲手织的深青色棉衣,袖子上有两道黑色收边。”
“他脸模子窄,肤色黝黑,鼻梁高挺,眼睛大而乌亮,一笑就像两弯黑月牙,眉梢有颗芝麻大小的黑色肉痣…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说他模样长得俊。”
老妇人似乎有些站不住了,一手扶着门框,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不断跌落在地:“法师,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白泽抬眸看向青年
青年身上的确穿着深青色棉衣,只不过被树枝石头之类的东西割得破烂,一身血污,此刻正用手背抹着眼泪,露出来的半边脸被磨得血肉模糊,眉稍的肉痣尚在。
他手腕上缠绕着一串绿松石持珠,正在散发着熠熠黄芒,持珠的灵气把他身上的鬼气牢牢覆盖住了。
也正是如此,他离开人世后,没有及时被阴差带走,而是滞留人间。
也许是因为死得太意外,太痛苦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活着,重复着生前做过的事情。
晚上温度低,老妇人身体单薄,被风吹得脸色惨白,精神不济,白泽微微叹了口气,双手合十,缓声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外面天寒地冻,施主且进屋去吧。”
他这么一说,老妇人彻底明白了,一时间悲伤欲绝,两眼一黑,就往后倒去。
白泽身影一闪,及时接住了老妇人,搀扶她到椅子上坐下。
青年紧张兮兮的跟上前,蹲在老妇人面前,急切的问:“娘,你没事吧?”
可惜老妇人看不见他,只是痛苦的不住地哭泣着,捂着胸口悲伤的喊着:“我儿还那么年轻,媳妇都没娶上…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白泽右手轻扬,木门自动关上,无形的暖流从他的掌心辐射向四周,原本寒冷的房子骤然暖和起来。
他站在桌旁,骨节分明的手覆上茶壶的肚子,茶壶中的冷水微微晃动,转瞬间变成了温水,他倒了一杯水,递到老妇人的手中,轻声道:“秦杨施主此时就在你面前,他能听见你说的话。”
“时间不多了,施主有什么话想和他说,请尽快说吧。”
持珠的灵力虽然让秦杨滞留在人间,却也一直在消耗着他的魂力,如果不取走持珠,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魂飞魄散。
这话虽然残忍,白泽却不得不提醒她。
知道儿子能听见自己说的话后,老妇人怕儿子伤心,连忙抹干眼泪,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来,慈爱的看着面前的虚空,颤声道:“儿啊,娘没事,娘没事…”
“你不用担心娘,娘还不算很老,娘会织布,会种菜,可以去采药,你和你哥不在,娘一个人也能糊口。”
“地窖里还有一点小米和萝卜,我再挖一点红薯,靠着村里的救济,就能过冬了。过了冬,打完仗,你大哥就回家了。”
“你下了黄泉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投个好胎,娘不称职,害你今生过得不如意…”
“娘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我们的家,守着你和你爹的坟…”
…
听着这一番话,秦杨终于想起来,自己已经去世了。他大睁着眼睛,泪如雨下,记忆一点一点的恢复清晰。
两天前,他外出打猎,在路边上看见一个重伤倒地的年轻男人,当时那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见到他以后,从衣襟里掏出一串闪着润泽光芒的持珠,含糊不清地求救:“小兄弟,救、救救我…这串珠子当做报酬…”
他吓得肝胆俱裂,恨不得拔腿就跑,却因为心地善良,应了一声,扶起那人,火急火燎的往外走,可惜那人伤得太深,还没走出林子,就已经气绝身亡。
如今世道艰难,死人实在稀松平常,这人侠士打扮,报官肯定没用,于是,他留下了那串珠子,用雪把那人掩埋在路边,防止凶兽闻血而来,吃掉他的尸骨。
天寒地冻,眼看天就要黑了,他还什么都没有猎着,娘的身子骨弱,他想猎只兔子,给她补补身体,森林外围已经没有什么动物了,于是他一咬牙,走进更深的林子。
好不容易遇见了一直兔子,他紧跟其后,越走越深,不知不觉天就全黑了,那只兔子没了踪影,却出现了几只狼,他手上只有一把破弓箭,哪里是狼的对手?
他慌不择路,拔腿就跑,一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一脚踩空,跌落崖底。
临死前,他想着,如果能再见娘一面就好了,兔子没猎到,挖两只红薯烤着吃也不错,娘最喜欢吃烤红薯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现在悬崖边上,记忆却只停留在遇到狼之前,于是他去拾了一捆干柴,又挖了两只红薯,赶回家中。
然而,就连红薯和干柴,也都是只是他幻想中的产物。
秦杨收回思绪,飞快的蹭掉眼泪,跪在地上,向还在不停嘱咐着他的老妇人郑重地拜了三拜,随后转身面向白泽,重重一拜:“法师,我生前见过你的通缉令,天下人都说你是妖僧,为祸天下,所以一开始说了冒犯你的话,实在对不起。”
“你和我们母子二人无亲无故,却愿意帮助我们,现在我明白了,你不是妖僧,而是好人。”
秦杨又拜了一拜,头埋在两手之间,带着重重的鼻音说:“恳求法师替我向我娘转达一句话。”
“就说‘孩儿不孝,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希望再当她的儿子,让她好好保重’。”
秦杨伏在地上,久久不起,肩膀一直在抖动着,发出苦涩的抽泣声。
白泽微微弯腰,扶起秦杨,道:“施主请起,贫僧自当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