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重生之匪军(104)

　　“与虫族的战争，需要河越的力量。”黑斯廷斯一直坚持着这个观点，或者说，费尔南家族在几百年前发现虫子的踪影后，便这么预测了……而在很早以前，在河越的人叛出联邦后，在混沌年代的那场战争后，人们就已经意识到了——只有科技与自然的力量统一起来，人类才能与虫子相抗衡。
　　然而这个道理，数千年前的人类明白的太晚。明白的时候，混乱星域这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鸿沟已经形成了。
　　“我？”斐无术只是挑起了眉梢，作为联邦的一员，先不说千年前的旧仇，单是说夺舍这个新恨，他怎么有脸去说联邦需要支援？
　　“虫族灭了联邦，下一个便是河越。没有了联邦，河越也无法独活。”黑斯廷斯无悲无喜的道，玻璃珠子一般没有人气的眸子转向秦弋，“而且，有他在。联邦与河越的结盟，你是联邦的最佳人选。”
　　对于唇亡齿寒无法独活的话，斐无术无法反驳。
　　而秦弋也不会反驳。
　　他注视着光屏中的黑斯廷斯，在河越，这个人是他少有的友人之一，是唯一在调培上能跟上他思路的人，然而也是这个人的家族，推出了精神引导仪，间接导致河越无辜的人们被联邦人夺舍。
　　但此时，他也必须承认，黑斯廷斯说的话，是正确的。
　　虫子毁灭联邦后的下一个目标，定然是河越。即使联邦与河越之间有着混乱星域这样的天堑阻隔，虫族的降临也是迟早会发生在河越的。
　　只有联邦和河越的力量结合起来，才能与虫族分庭抗礼，不落下风。
　　所以他严肃认真的开口了：“河越会与联邦结盟。”……但联邦必须为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而这便是双方交涉时的问题了。
　　黑斯廷斯灰色的眸子看向斐无术：“宁清流告诉我，我应该向你道歉，这样你才不会有所怨言，才会尽心完成我请求的事情。”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绝美的面容好似冰雪雕刻而成，冷得没有半点人味，宛如提线人偶般的平直道：“对不起。”
　　斐无术愕然。
　　他从未想过从黑斯廷斯口中听到这三个字……黑斯廷斯这个人，喜怒哀乐都被意外剥夺，那么也该完全不了解感到抱歉是怎样的心情吧？
　　“那么剩下的事，都拜托了。”军装笔挺的男人在光屏上弯下了腰，辫起来的雪白发辫从肩头垂落。
　　他的语气依然是冰冷平板的，丝毫让人感受不到他的真挚与诚意。但是斐无术明白，这个人是相当认真的。
　　“鞠躬这种事，也是宁清流告诉你应该这样做的么？”斐无术忽的笑了，“你说的，我都会去做。”……因为他也是联邦的一员，因为这些事情关系到的，是联邦无数的性命。所以不必黑斯廷斯开口，他也会去做。
　　在得到斐无术的承诺后，操纵室内的光屏黑了下来。女娲道：“他切断了联络。他们那边……战况似乎很激烈。”
　　斐无术眯起眼，低低喃喃：“小弋弋，我忽然不恨他了，为什么呢？是因为如今有了相同的立场么？”
　　他没有等秦弋回答，便再次轻声道：“不。或许是，一个即将赴死的人，让人完全生不出恨意。人死了，爱也好恨也好，都随着死亡被一起带走了吧……”
　　秦弋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发上，好似一种安抚：“嗯。”
　　
　　第106章 这年冬，天空绽开了烟花
　　
　　在女娲精神力的覆盖下,得到了周边军队调动权限的监狱犯人一行人展现出了绝顶的思维力与行动力。而三大家族也在随后不久与斐无术等人成功建立了联系。隐于周边星球的地下世界全力运转,一部分随救援星舰前往首都星迁移民众,一部分在周边星球积极配合监狱团队，争取让周边星球的民众尽早迁离该星球。
　　停泊于首都星的，外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千米星舰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因为唯一能与外界通讯的女娲的存在,完全成为了救援与避难的指挥中心。
　　由外界赶来的星舰通过空间门,将在首都星上搜寻到的幸存者一批批的运出,紧张严谨的行动井然有序,每步行动在秦弋的指挥下,宛如紧密咬合的齿轮，其间不留任何空隙,将所剩不多的时间完全的利用了起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千米长的星舰中已经挤满了人。包括三大家族的，包括更多的不认识的普通民众。
　　已经有星舰来来回回数次，而这里的人们却是选择将机会留给其他人，耐心的等待着这艘星舰作为最后一批次离开。
　　一天一夜的时间，对人们来说，可长可短。
　　然而在这一天，首都星的人却感觉无比漫长。
　　联邦历7622年1月8日，在这一天，首都星的人们失去了他们的家园。
　　在第二个夜晚降临的时候，在时间指向１月９日之际，女娲在操纵室内告知众人：“星舰的防御系统即将崩溃，请做好离开准备。”
　　一天一夜未合眼的斐无术沙哑着声音道：“联系黑斯廷斯，他们还能支撑多久？”
　　“兵力不足，防线即将崩溃。”女娲一直密切关注着最前线的战场，忧虑的补充道，“他们的弹药和能源……”也快耗尽了吧？
　　即使周边军队已经飞速调动过来，也只是在虫海中勉强支撑而已。
　　“收拢在附近搜寻幸存者的人手。”斐无术顿了顿，才低低道，“准备离开。”
　　首都星必然还有很多的幸存者，军事基地还有士兵在坚守岗位，对天上的虫族进行能量覆盖打击。
　　但是，他们始终是拯救不了所有人的。
　　半小时后。
　　停泊了一天一夜的星舰终于缓缓腾空，在突破大气层的那一刹那，星舰内蓦然爆发出集体的哭声，站在甬道中的人纷纷趴在舷窗上，低头望向那颗熟悉的星球，不论男女老少，都泪流满面，嚎啕大哭的好似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只是一个夜晚，他们在那里失去了家人，朋友，爱人，或许还有一直很讨厌的人。只是一个夜晚，他们连自己的家园也失去了。
　　哭得再大声，也发泄不出心中的没顶的悲伤。
　　但如今，他们也只能用眼泪来流出泣血的哀伤。
　　操纵室内的人却无法去体会在星舰中蔓延的悲伤。突破大气层后，失去了地面打击的威慑，虫族的数目骤然增多，密集的好似雨点般朝着星舰撞来。
　　女娲语速飞快：“这样下去不行，失去了防御系统，虫族的腐蚀能力对星舰损伤太大，穿越混乱星域的时候会出问题！”
　　防御系统超负荷运转已经崩溃，要冷却恢复需要极长的时间，而他们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
　　在虫族前赴后继的打击中，星舰坚定却艰难的朝着空间门进发。然而只是数分钟后，女娲便再次汇报：“虫族对星舰的打击已降低到可承受范围，星舰加速前进。”
　　秦弋的目光在巨大的光屏微微一转，便看见了巨大的双子星号从侧面横插而来，将虫子的攻击尽数拦下。
　　而操纵室中一面光屏再次出现，站立于双子号操纵室的黑斯廷斯出现在其上。
　　“带着民众离开。”黑斯廷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没有人气，灰色的眸子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宛如精致死气的玻璃珠子，他说，“这里，我们来拦住。”
　　斐无术看着这位少将没有丝毫人气的俊美面容，看着他身边宁清流浅笑的面容。
　　他忽然有些明白，当初宁清流面对秦弋时，不落下风的骄傲来源于何处。他的骄傲来源于他效忠的男人，黑斯廷斯，这个让恨他的人无比厌弃他，让欣赏他的人对他肃然起敬的男人。
　　他或许漠视河越星系的生命，但对于联邦，他忠心不二。
　　他只说完这一句，便断开了联络。
　　斐无术看着消失的光屏，有种这是最后一面的预感。
　　“加速前进。”秦弋看向星际地图上的空间门，目光冷静……要赶在虫族包围空间门之前。
　　虫族残忍嗜血，却定然是有智慧的。
　　现在军队的防线已经松散，近乎于崩溃，数目庞大的虫族轻松的脱离了战场，朝着空间门扑来。它们知道，这里是这艘星舰的必经之处！
　　闪烁着白光的空间门完全被密密麻麻的虫子遮挡，前路渺茫。
　　“要攻击吗？”女娲等待着命令。
　　“不能攻击！能量若是波及到空间门，星舰在短时间内便不能通过空间门跃迁！”到时候他们才真的是虫子的靶子了。斐无术毫不犹豫的制止，脑子飞快转动，该怎么样冲过虫子的屏障？
　　“等等？那是什么？！”莫生的声音震惊的在一旁响起，“虫子在让出位置？！”
　　什么？
　　斐无术从思索中抬起头，看向巨大的光屏——挡在星舰必经之路上的虫子，好似被人指挥着一般的，整齐划一的往两边让开，为星舰分出了一条通往空间门的道路。
　　“冲过去！”斐无术当机立断，虫子再包围过来，时间也来不及了。管他虫子是不是脑子抽了，总之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星舰一头扎进宽敞的通道，直至星舰安全进入空间门后，两侧的虫子密密麻麻，却始终没有丝毫异动。
　　进入暗空间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斐无术没有形象的直接躺倒在地上，抬手搭在眼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才迟疑的道：“呐，女娲，你刚刚有没有扫描到一个人？”
　　他闭着眼，轻声道：“在虫子里面，有个人……我只瞥到了一眼，感觉很像一个认识的人，是我眼花了么？”
　　女娲用平板的声音道：“没有眼花。”
　　“是么？”
　　“他有开口说话。”女娲静默片刻，才将那人的话复述出来，“依照口型，他该说的是——”
　　他说，哥哥，对不起。可以再给我一颗蜜橘味的糖果吗？
　　“……是这样么。”斐无术喃喃，然而手遮住了他的表情，让人无法得知，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秦弋第一次在地上坐下，只是安静的坐在斐无术身边，目光平静的落在前方。
　　这种时候，只要他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空间门外。
　　混杂在虫子间，全身赤／裸惨白的人类注视着星舰消失的空间门，清明的目光在几番挣扎后，再次缓缓的被呆滞浑浊所覆盖。他扭头看向虚空中的双子号星舰，喉中咆哮出沉闷的嘶吼，尖锐的牙探出口腔，宛如虫子般残忍嗜血的味道。
　　双子星号的操纵室内，灰色的眸子同样不悲不喜的注视着星舰离开。
　　收回目光，黑斯廷斯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遍了每一艘战舰的每一处角落：“只要还剩最后一艘战舰，只要战舰上还有最后一个人，都要死守这道防线，为增援部队争取时间，绝不让首都星落入虫族手中。为了联邦，请诸君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