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小弟他不按剧本来[快穿](98)
京中,檀九章哼了一声, 根本不掩饰:
【是啊。相隔千里。顾大将军跟前尽是好男儿,我怕我年老色衰,不入将军法眼了。】
夏翊笑喷,伏在将军府的书案上, 心里头酸酸甜甜的。
那家伙啊。看起来脾气好, 骨子里骄傲得很。
也就是为他,能这么放下身段唱念做打。
【秦伯爷何必妄自菲薄?伯爷姿色冠绝大宿,翊得见伯爷一面, 便日思夜想,寤寐思服,旁人便都成了庸脂俗粉,再难入心头~】
他配合着檀九章角色扮演。
那头檀九章低低笑了两声, 到底抑制不住思念之情,回道:
【在下惟愿将军君心似我心, 早日上京团聚,以慰我相思之苦。】
夏翊看了这一句良久, 嘴角一直翘着,渐渐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相思之苦,听着肉麻,但又何止檀九章一人相思甚苦呢?
【再过几日。很快了,等着我。】
他发过去这样一条消息。然而对面片刻后却回道:
【还是别着急。小心自己,稳扎稳打。前头只是说笑。】
夏翊看着这一句,心头一颤。
哪里是说笑呢?
两人头一遭要分别数月之久,还沟通不畅,只有靠系统文字传递。
他当然知道檀九章想他,因为他也是一样,每每独处,总忍不住觉得身边有些空,好似该有另一个人在。
接着忍不住就开始想,檀九章怎么样了?
——他的檀助理,应当也是一样。
所以才忍不住问他什么时候上京团聚。
但等夏翊告诉他很快,对方又让他慢着来。
不是不想念,是知道,夏翊来京,只能是一路打过来。
战争,厮杀,危险和牺牲。
想他,又怕他思念心切,不够理智,乱了章法。
所以又说,只是说笑,要他慢慢来。
夏翊注视那一条消息,寥寥数字,却翻来覆去品读了好几遍,心里如海浪拍打,层层叠叠的,都是满涨的眷恋。
他仿佛有些懂了这些古人鸿雁传书的寂寞和浪漫。
长久不通音讯,辗转得到书信,也只是只言片语。收到的人,却忍不住含在口中细细咀嚼,去遥想另一端的心情,另一端的生活。
他静默良久,回了两个字:
【等我。】
夏翊这里,一面筹备地-雷-火-药,一面把大津搅得一团乱。
而在京中,六皇子李成业的大戏,到底如期上演。
秋高气爽,顾母带着儿媳并孙子一道,去庙里祈愿,为的不过是保佑幼子在边疆一切平安。
马车悠悠行在路上,出了城门,人渐渐少了些许。
但这里是京城外,治安一贯很好,又是走熟了的道路,车夫毫无所察,继续架着马车前行。
便在这时,几道黑影忽然从道路两旁的丛林中窜出,惊得马猛地尥了蹶子。
车夫惊骇不已,本能地控制马匹停了下来,后头车厢一阵摇晃,传来女子痛呼之声。跟着是一道有些苍老的女声:
“怎么了?”
“回夫、夫人……”
马车夫才说了几个字,一柄大刀就架上了他的脖颈,他两股战战,再也说不出话。
马车的窗帘被撩开。
顾母随行的丫头向外张望了一眼,立刻面色惨白:“有……有匪徒……”
“啊!”另一个丫头本来在收拾刚才马车晃动洒落的点心,闻言手一抖,险些摊在座位上。
最镇定的,反而是顾母。
她嫁给了一个武将,又生了两个儿子,都成为了武将。
他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长子,唯一活着的孩子在边关,而她自己成了皇帝的人质。
她经历了几十年的大风大浪,这样的时候,也依旧镇定。
唯一担忧的,是后头马车里的儿媳和孙子。
“不知是哪路好汉?若要金银珠宝,老身尽可奉上,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她坐在马车里,语气平静。
“哈哈,顾夫人不愧是先顾大将军的妻子、现在顾大将军的母亲,堪称巾帼风范。只可惜——我们兄弟要的不是金银财宝。”
外头传来粗犷的男子声音,话里的意思更是不祥。
顾母的两个小丫头一听便花容失色、身体颤抖得厉害。
她们还来不及反应,就有一线寒光挑开马车车厢门帘,外头露出一张男人的脸来。
却是一个匪徒手里拿刀挑开门帘,接着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一把拽着离门口近的小丫头拽出了车门,紧跟着又拽第二个。
顾母闭了闭眼睛:
“不要动她们!老身自己下车就是。”
说着,撑着车壁,动作有些迟缓地下了马车。一个丫头颤巍巍来扶她,顾母看去,丫头的脸上全是泪水。
她下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
围拢着马车的有足足十几个彪形大汉,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不是什么所谓的夜行衣。
那样明显的衣服,真正有经验的匪徒是不会穿的。
这群匪徒穿的都是农民干活的短打,然而一个个身强力壮、脸膛红润,可不是劳作百姓因为缺乏食物,又常年劳作,通常有的精瘦体态。
再看后头马车,顾少夫人也已经被拉下车来,怀里紧紧护着七岁的儿子,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腹部,不让孩子看周围可怕的事情。
顾母的心,直直地往下沉去。
这些人,衣着统一,手里拿的刀寒光湛湛,不是寻常百姓能得到的。
而且,他们甚至没有掩藏面貌的打算。
顾母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大声道:
“老身是朝廷亲封的一品诰命,我儿在边疆为朝廷效命、守护大宿百姓。诸位若是伤及我妇孺三人,只怕逃不出多远,便会被朝廷抓捕,为老身偿命!”
“顾夫人不必威胁咱们。咱们兄弟既然来了,就知道要对付的是什么人。而且顾夫人大话说出来,恐怕是以为弟兄们没见识吧?你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怕朝廷不会想着追拿凶匪……而是第一时间去边关,问问顾大将军的动向。”
为首的匪徒对她露出个恶意的笑容。
顾母心生绝望。
这些人,甚至连顾家和朝廷之间的紧张都知晓!
这是有人要害她的翊儿!她仅剩的儿子……
那些匪徒动作利索,并不肯在官道上多做耽搁。
为首的大手一挥:“顾老夫人、顾少夫人、还有小孩带走,其他的全都杀了。”
一时间到处都是丫鬟小厮的哭声。
顾母心头一颤,正要开口求情。
忽然,“铛”的一声脆响,一个匪徒砍向车夫的大刀竟然被什么东西弹开了!
匪首一凛,反应迅速地伸手抓向顾母,就要拿她当人质。
然而,树上、石头后面,突然窜出了二三十道人影,比之前匪徒们冒出来的速度还要快!
这些人话都不说,动作迅捷无比,出手如电,配合默契,几息之间就将那些匪徒打倒在地,利刃划过脖颈,极为高效准确地收割了他们的性命,连场景都不如何血腥。
……这是只有经过极专业训练和丰富练习的人才能做到。
顾母年轻时曾经跟着丈夫去过边关,见过杀戮,也记得漫天血色染红城墙的样子。
她以为她早不会再畏惧生死和鲜血——即使是方才,也不过是忧虑自己的儿媳、孙子,还有远在边关的小儿子。
然而这一刻,她心都在颤:
这些人,比之前的匪徒,还更可怕!
能够准确地找到位置,一击毙命,甚至没有多少-喷-射的血迹,这是只有千锤百炼才能做到的。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杀过多少人?
自己三口人,莫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她心头紧缩,脑子里转过无数个阴谋,然而却听到一把略微低沉的男声,礼貌而堪称恭敬地道:
“顾夫人,秦某来迟,让您受惊了。”
顾母从诰命上论,应该称一声“大将军夫人”。然而她死去的丈夫是大将军,儿子偏偏也是大将军。如此就不好论了,所以便称一句顾夫人罢了。
顾母错愕抬头,便看到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身着紫袍,腰挂玉饰,一身京中勋贵人家青年时兴的装束,踏过满地尸体,含着笑意而来。
这场景堪称违和。
顾母没有因为来人的表象而放松警惕。
她不着痕迹动了动,将儿媳和孙儿挡在自己身后:“阁下是何人?”
“在下宣平伯秦璋,是辅之的好友,受他所托,暗中保护您一家三口。”
辅之是顾翊的字。
对方行了一个晚辈礼,顾母慌忙避开。
单论品级,伯爵是超品,而她不过是一品诰命,受不得这个礼。
她心里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儿子和宣平伯交好了?
而且宣平伯不是个几乎没有任何实权、只空有个名头、皇家不待见的伯爷吗?这些训练有素像是杀手一样的手下是哪里来的?
她心里千头万绪,那位宣平伯却结结实实把礼行完了,然后走过来搀她:“未免遇到旁人,惹来麻烦,此处不宜久留。小子在附近有一处别庄,若您不介意,不如让小子送您和顾少夫人与您孙儿去歇歇脚、用点东西压压惊?”
顾母犹豫。
她闹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宣平伯竟然深藏不露。但他所说的与顾翊交好,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毫无顾忌在自己面前露脸,又暴露出他的人手,是真的坦诚,还是故布疑阵、为了让自己相信?
甚至——之前那一波匪徒是不是他安排的?是不是故意相救,来获得自己一家感激?
种种想法浮上心头,顾母决断不得。
而眼前的宣平伯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珏:
“顾夫人,我与辅之在朝廷上,颇有些相似的为难之处,故而秘密相交。前些日子,辅之那头有了变故,他怕京中有人对您一家下手要挟,便从我二人秘密沟通的渠道联络了我。事有紧急,辅之怕您不相信,将这枚信物并一封予您的书信一同传来。此地不便展信细观,便请您认一认这枚玉珏。”
顾夫人心里泛起绵密的疼。
宣平伯的意思是,顾翊与他都被皇家不喜,所以悄悄相交,互为倚仗以防万一。而现在,顾翊那里真的有事了,就让宣平伯来帮忙……
话听着平淡,却隐隐能嗅到刀光剑影的味道。
顾母接过那块玉珏,认得真真切切,是当时顾翊离家时,自己亲手佩在他腰上。
算算日子,竟已是五年前。
彼时鲜衣怒马的小公子,如今固守在西北苍凉的大地上,偶尔回京述职,也只是寥寥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