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的秘密(110)
江映离用一种似乎生气了的眼神看着他,道:“我是直接走进来的!”
阮舟摇“哼”了一声,故意道:“那就是投怀送抱了?”他折了信,放进自己的衣襟里。
江映离手指又收紧,把捏了的拳背在身后。
阮舟摇道:“我想起来了,那小沙弥说这信是他师尊要他送来的……北山寺中的信,你是那时候写给我的。”
江映离不吭声,却已开始想着直接给阮舟摇一闷棍,然后再将信夺过来。
阮舟摇又道:“这是不是示爱的信?你是不是在信中说了很多肉麻的话?”
江映离面上涌上一股热流,但他面无表情,只希望阮舟摇也看不出来。
如今已是半夜,囚牢的走廊上都点了长明灯。
长明灯的光略有些晕黄,并不算如何地暗,但是,毕竟没点在牢房内,他们能瞧得清彼此样貌服饰、瞧得清彼此眼中的亮光,就已经不容易了。
阮舟摇冷笑道:“你这么着急,肯定是信里面的话丢了你的脸面了。”
江映离忽然怒视他,仿佛实在忍不住气了一般。
阮舟摇缓缓收了冷笑,道:“我可以把信还给你,而且也不偷看……”他低声道,“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江映离道:“什么事?”
阮舟摇道:“我这里,还有几颗真言丹。”
“……”
沉默。
一阵寂静的沉默。
几乎刹那间,江映离就明白了阮舟摇意欲何为。
阮舟摇以为信里至多是过去的他对他的爱语,如今“时过境迁”,纵然曾经的他说了什么,现在都未必一样……
他一定会问他当下!他得想办法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如果我不答应呢?”江映离平静地道,“你猜得到信里有什么,我又何必答应你?”
阮舟摇道:“那我就把这信贴出去!”
江映离瞳孔微缩,狠狠地瞪他。
阮舟摇当然不可能贴出去,但他知道,江映离一定赌不起!
他能偷偷摸摸地过来偷信,定然是很看重他身为太衍剑宗宗主的面子。
若真把信贴出去了,便是旁人如何说他被人勾引,他被勾引到了,总是事实。
“……可以!”江映离抿唇道,“但你只许问一个问题。”
阮舟摇便从须弥戒子中,取出颗真言丹,又用只空瓶子装了,扔了过来。
江映离一把接住了真言丹,垂眼,只放在嘴边片刻,便咽了下去……
半柱香,一炷香。
阮舟摇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
这么久真言丹一定已起效了,他现在说不了谎,而且他已经知道真言丹的秘密!
“你,真爱我么?”几乎是屏着呼吸,问。
江映离只觉得脸颊上的肌肉似乎都有些抽筋,明明这个问题已比他想的要好太多,但他心脏急跳,四肢虚软……
“——真!”
阮舟摇的目光很亮,似乎才想到了什么,几乎是急切地道:“那你现在还爱我么?”
江映离道:“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他伸出手,冷冷道,“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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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其身不正
阮舟摇失算, 便道:“你回答我第二个问题,我再还你。”
江映离道:“你之前说——”
阮舟摇道:“不偷看,还给你, 这是两件事!你只应了我一件事,所以我也只能兑现一件……”
江映离沉默片刻, 忽然发难。
阮舟摇早有防备,没被江映离敲着“闷棍”,反而还退后了几步, 另换了个更好的防御姿势。
但只见江映离冷冷地瞪着他, 目光仿佛都要化成冰刺似的。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脖颈处的红晕, 就有些显眼……
那红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脸上,连他的眼睛都看起来多了几分水光……
江映离似乎察觉到阮舟摇神色有异, 心知他发现自己脸红。
闭了闭眼, 微别开头……
阮舟摇心头一动, 按了按藏信的胸口,道:“你不敢回答我,是不是因为你的答案如我所愿?”
江映离轻咬牙根,恨恨道:“孽徒!”
阮舟摇却走近了他, 仿佛压抑着什么的似的:“你既惦记着这封信,当初你我之事,你一定都还牢记。”
江映离道:“我亦记得你在梦魇链中妄为!”
封印消解之后,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其中有那么几段,便是阮舟摇在梦魇链中对他放肆!他腹中生机照样消解了梦魇链“禁制”, 是以他全都记起来了!
梦魇链中,他有五感,仍能察觉到一切,阮舟摇分明将他当泄.欲工具,几番下手没轻没重,他便在梦中也痛苦难当。
刚清醒之时,当真恨不能提剑把这孽徒杀了。便纵此后他亦生情,但阮舟摇过往行事当真叫他气恨难言。
若不念及前世……
江映离恢复记忆前便已推测出他们前世些许过往,阮舟摇在他失忆后并无太多的避讳,某些事倒让他一窥端倪……
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也有责任,既阮舟摇不是单纯丧心病狂,他勉强能原谅他几分……
阮舟摇走得更近,道:“你既记得我妄为,现在又为什么脸红?”
江映离后退一步,面沉如水,瞪他。
阮舟摇道:“便纵我千错万错,你也知道我千错万错——但你,还是爱我,是不是?”
江映离刚要反驳,张口之时,却想起自己吃了真言丹,立刻便又闭上了。
阮舟摇只觉得江映离此时的气势厉害得紧,几乎不可能被当做调情,但他想起真言丹的答案,忽然滋生了莫名的勇气!
“师尊……”不顾江映离的气势,便要去搂他。
江映离不知为何,竟犹豫自己要不要推——他并不打算太快原谅阮舟摇,总要等回太衍,重重地惩戒他一顿再说!
但此时此刻,他迟疑了……
“师弟!”
忽然有人出声。
江映离立刻抓住阮舟摇碰到自己肩膀的手,狠狠一扭,把他给按进了稻草堆!
“嘭”地一声,阮舟摇大半个身子都埋进了稻草,被江映离按着背,连起身都不能够。
范飞平走进囚室,那走廊内的长明灯映得他目光不明。
江映离心头一紧,冷声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范飞平道:“弟子传信,说你半夜来此。”
江映离松开了阮舟摇,出牢门,道:“剑堂多事,师兄何必时时紧盯于我?”
范飞平目光一暗,道:“当年浮生镜一役,你曾说,想,并不能代表什么,更重要的是怎么做。”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意难平,压低了声音质问,“你这徒弟不但想了还做了!你对他那般,对我却如此!”
江映离皱眉道:“你我相识百年,兄弟情分,你若再执意如此,我便不再是你的师弟。”
范飞平一惊,道:“你竟要因为他,断我师兄弟情分?”
江映离道:“我不是因为他!”
两人都情不自禁看向了监牢中的阮舟摇,阮舟摇已从稻草堆里爬了出来,瞧着这一幕,目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范飞平低声道:“我看你是真的被妖魔蛊惑,就像当年的……一样。”
江映离没吭声,扭头就离开了,范飞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冷冷地看了一眼牢中的阮舟摇,方才跟着离开。
阮舟摇在稻草堆上坐了半晌,看守他的蓬莱弟子和他打了一声招呼,见他无动于衷,便自去将他的牢门锁上。
阮舟摇把强提起来的修为都散去了大半!
他本来是想“越狱”的,现在,却忽然想再等等了。
………………………………
一夜之间。
近乎是一夜之间。
重华旧事、妖魔后人的消息便传遍了阎浮提。
早前阎浮提中虽有传言,是阮舟摇入魔后灭了破山宗。
但这消息含含糊糊,蓬莱有意遮掩当年“护魔”旧事,外头的风声纵是有心人推动,也是不尽不实。
如今,却是有头有尾,详尽得仿佛当事人重述一般!
“……这三山的前辈未免也太心软了,他们便自飞升,却留下了如此大一个祸害。”
“唉,破山宗虽不算正道,但此魔如此年纪便如此凶残,往后可又怎么办是好?”
“……听闻蓬莱已将那魔头抓到,欲效仿当年重华三山共审!”
“当年重华审讯,不知阎浮提其余仙门可曾参加?”有人蠢蠢欲动,道,“我,我也想去看看……”
一个披着斗篷的人走入了蓬莱仙乡,他在柜台处,要了几大瓶子的醉灵台。
蓬莱山下,客栈中不论修士凡人都莫名地兴奋,高谈阔论!
“……听说当年那妖魔被发现,是因为蛊惑人心!”有人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说,这小魔会不会也蛊惑了什么人?”
“听我在蓬莱的一个杂役兄长说,他妄图蛊惑他的师长,映离仙君……”
“啊,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
“……客官,您的醉灵台。”
披着斗篷的人将醉灵台放入须弥戒子,丢下灵石,出门。
临出门时,他抬了一抬袖。
红光一闪。
早前高谈阔论的修士聊着聊着便发现自己的同伴神情惊恐……
话语渐渐含糊不清,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一阵尖叫!
几名修士凡人,被拔舌头的拔舌头,被杀的被杀……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
“重华旧事,这外头怎么会传得如此详尽?”
因果殿中,柳明坤无意识地摇着扇子,皱眉道,“难道是有人刻意散布出去的不成?”
尹剑持道:“本来今日就该让阮错回太衍的,现在这当口上,若蓬莱轻纵阮错,阎浮提内定然躁动不安,风言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