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见过如此正直的反派[穿书](99)
卢风逸嘟囔完,立刻醒悟过来是他多虑了,于是敲了敲头,笑着道:“看我糊涂了,那我们谈谈别的。比如……”
他忽而压低声音,想说悄悄话似的:“可曾心有所属?我来帮你准备彩礼?”
陆浅川腾的闹了一个大红脸,眼前飞快闪过莫沉渊的笑容,他摇摇头,晃掉阴魂不散的莫沉渊,坚定道:“尚且没有,您别麻烦了。”
卢风逸很失落地垮下肩。
他迫切地想为陆浅川做点什么,可陆浅川已经长到和他差不多高,一般的事都能自己解决得很好,他能准备的,也只有婚姻这样需要父母出面的大事。
可惜这种事需要陆浅川本人配合,他急不来。
陆浅川观他神色,又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嘴快,忙补救道:“虽然暂无……但是,我最近,的确有些烦恼。”
卢风逸登时眼睛一亮,有些催促他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陆浅川并没有撒谎,他的确被莫沉渊的告白困扰好久了,于是斟酌了一下词句,认真道:“如果有一个人,心悦您许久,且用情很深,但您却不能明晰自己的心意,也不知自己会不会辜负他的期待与感情,更担心自己承担不好支持他照顾他的责任……这样的时候,您会怎么办?”
卢风逸缓缓琢磨了一下他这句话,疑惑道:“这不就是喜欢吗?”
轰隆一声晴天霹雳,陆浅川僵在原地,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为什么……”
卢风逸好笑地拍了他一下,逐句逐句地给他分析:“你担心自己尽不好责任,这是因为你考虑的不是两人眼下的感情,而是更长远的将来;你怕辜负她的心意,这是因为你把她看得很重,一旦她因此伤心,你会觉得痛苦难当。”
“你是一个习惯于承担责任的孩子,这样珍视她、敬重她,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说得太有道理,陆浅川反驳不能,立时哑口无言。
卢风逸眼中添了抹喜色,追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好运气,能入得我们家浅川的眼?”
陆浅川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莫沉渊”三个字滚过口中每一处,他却舌头一卷,囫囵个吞进了肚子里。
——卢风逸好不容易体会到了点身为父亲的喜悦,他怕自己这三个字一说出口,这位兢兢业业的老父亲会晕在当场。
第100章 一点灵犀必暗通(十六)
陆浅川没敢立刻告诉他那人是莫沉渊,也不好意思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便捡了点记忆中的有趣事和卢风逸讲。
卢风逸对他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充满兴趣, 立时忘记了追问那人的身份,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露出了满足且欣喜的笑意。
笑容往往最能拉进两个人的距离。陆浅川跟着他傻傻微笑半晌, 目光触及卢风逸眼中的包容与温暖, 一颗心都像春风拂过似的酥酥软软。
他止住了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垂下眼睫,低声唤了一句:“父亲。”
卢风逸的笑意瞬间定格在脸上。
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坐在原地僵硬地愣怔半晌,半晌过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小幅颤抖, 激动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
他应是有许多话想和陆浅川说的, 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刻,他反倒一个字说不出来, 木偶人似的傻了半天, 僵硬地“嗯”了一声。
陆浅川温和地笑笑。
卢风逸看着他, 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韶姝,他们低眉浅笑的样子实在太像了。
他忽然想到, 其实和陆浅川初见时,他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一种十分强烈的似曾相识感冲遍全身,他却将那些自认荒谬的念头压下,只道是缘分。
如果他那时肯多问燕子安一句, 想必那人也不会瞒他。
可惜,他自作聪明许多年,只当是自己和陆浅川有缘,差点就和亲儿子称兄道弟了。
卢风逸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父亲这一辈子,一直在走弯路。你娘的事情上是,你的事情上也是。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学我,有什么想做的事立刻就去做吧,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背后支持你。”
砰的一声,心头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陆浅川一个激灵。
“莫沉渊”三个字锲而不舍地再次在脑海中划过,同时伴随着他这最近这段日子的遮遮掩掩。陆浅川手指微蜷,几乎立刻做出了决定,坚定地应了句好。
有些事情想开了,那便不能再拖了。
卢风逸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觉既欣慰又骄傲。他拍打着衣服站起身,抬头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抚在韶姝的墓碑上。
陆浅川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跟着他站起来,听到卢风逸用无限温柔缱绻的声音道:“还得回去找子安他们商量一些事,我和儿子明天再来看你。”
他说完,微倾下身,在墓碑上落下一个吻。
陆浅川心里一酸,不忍心地别过头去。
两人回到主殿中时,那几人正在商讨攻讨北城的事宜,施轻絮道:“别的都还好说,为难的只有一件,他们以城中百姓做要挟,我们谁去都不敢轻举妄动。”
莫沉渊道:“潜进去打呢?”
“守城的有一只白虎,”施轻絮展开另外一幅图,上面赫然画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它鼻子灵得很,但凡我们的人靠近一点,虎啸声立刻直冲云霄。”
“啸风?”陆浅川一边说着,一边坐到莫沉渊身旁
卢风逸则在燕子安身边随意坐了,点头道:“是那只白虎。我们上次去时,我发现它几乎不会对子安展露敌意。”
韶疏嗤笑一声:“畜生都比主人懂人情。”
他在陆浅川身体里时,亲眼看着陆浅川对柳青葵掏心掏肺的好,后来重塑己身,又亲眼看见柳青葵蓄意陷害陆浅川,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陆浅川道:“既然这样,我有个主意。”
他手伸进乾坤袖里,很快拿出了一个雕琢得十分精巧的琉璃镜,直接架到鼻梁上。
莫沉渊颇感意外地看他一眼,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意在询问:“什么时候拿的?”
他们一同回浅疏居,他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师兄还顺手拿了这个小玩意。
陆浅川弯弯唇角,故作高深地装作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他们动作幅度虽然小,但这里毕竟有一个在陆浅川身体里待过好几年的人,几乎莫沉渊的衣袖刚动了一动,韶疏就猜到他们又在搞什么小动作。
他揣着长长一声叹息,严肃道:“主意先放到后面,你凑过来点。”
陆浅川:“?”
他不明所以,按照韶疏说的,向他和燕子安的方向稍稍靠近些许,接着,魔君那绣着金龙的黑色衣袖在他眼前一闪,韶疏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额上。
魔君倒吸一口冷气,转头训卢风逸:“你怎么照顾儿子的!”
卢风逸一头雾水,学着他的样子上手一摸,也倒吸一口冷气。
陆浅川的额头烫得吓人。
很难想象,他是以这种高烧的状态,没事人一样东奔西跑,还跟他谈了那么久的话。
施轻絮见状,很有眼色地将图纸悉数卷起,说道:“浅川公子身体不适,我们明日再说吧。”
说完,她利落起身,借口出去看看兵士的操练情况,留他们几个男人在殿中谈悄悄话。
韶疏道:“你的魔力和灵力极不稳定,先别乱跑了,老老实实待几天,我们几个好帮你梳理一下。”
说完,他转过头,幽幽看着莫沉渊,大有点兴师问罪的架势。
莫沉渊:“拦不住。”
他从一开始,就清楚知道陆浅川的身体状况是什么样,但陆浅川这人犟得很,说要做的事就得立即完成,一刻都不肯停下来喘息。
在罗刹地狱他拦不住,出来后仍旧拦不住,便只能时刻陪在陆浅川身边,在他难受得撑不住的时候扶他靠一会。
莫沉渊微抿着唇,看向燕子安,说道:“师父如何考虑?”
在韶疏说帮陆浅川梳理魔力时,他清楚看到燕子安面上有不赞同之色一闪而过。
燕子安盯着眼前的桌沿,既没有看莫沉渊也没有看陆浅川,缓缓道:“浅川。”
陆浅川道:“是。”
燕子安问:“若我现在要你去无间峡谷走一趟,你可撑得住?”
陆浅川尚且未做反应,韶疏和卢风逸同时站起来,因为动作太过迅疾,两人的凳子同时翻倒在地,发出哐啷两声响。
卢风逸扬声道:“我不同意!”
韶疏虽然没说话,可看他面上神色,明显是和卢风逸站在同一战线。
燕子安没有理会他们两个,微抬起眼,注视着陆浅川:“可或不可?”
陆浅川同样回望着他,琉璃镜精巧细致,反射出一层七彩薄光。
他在莫沉渊紧张的注视中,点头道:“可以。”
莫沉渊豁地握住他的手。
“师父,”他抢白道,“无间峡谷凶险非常,我进去都尚且要小心谨慎,何况师兄还……”
燕子安冷冷接口:“你觉得浅川的修为不如你吗?”
莫沉渊倏地住嘴。
陆浅川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又冲站起来的两人笑笑,然后才对燕子安道:“我懂您的苦心。”
他平白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强大魔力,身体一时不能习惯,也无法掌控这样强大的力量。这时候,如果韶疏他们帮他疏导,这倒也是一个办法。
但那样到底借了别人的力,他体内的力量不是完全由他自己吸收转化,日后使用起来难免会有隐患。
燕子安闭上眼,隔开卢风逸那要喷火的目光,声音温和:“你先休息一晚,明日出发吧。”
陆浅川起身行礼,拉起莫沉渊,两人快速向外面走去。
在他们迈出门槛的一瞬间,里面传来一声桌子翻倒的巨响,继而是茶杯茶壶碎裂的脆响。
两人没有回头,只当做没有听到,飞快出了主殿。
莫沉渊一直握着他的手,低声道:“卢城主和师父打起来了。”
陆浅川:“嗯。”
莫沉渊:“不管?”
陆浅川:“不必。”
卢风逸不是不懂燕子安的苦心,也清楚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陆浅川是最好的,他只是舍不得。
他、燕子安、韶疏,三人加起来,帮陆浅川解决体内的魔力和灵力问题,绰绰有余。
即使这样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陆浅川的魔力会有一部分不能化为己用,或者使用时可能有些许滞涩,但好歹这是一个不用陆浅川受苦受累的法子。
有这样的捷径可走,他哪里舍得再把陆浅川往凶险至极的地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