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傻夫(53)
三年前北越入侵,险些打过滁州府,若非信王力挽狂澜,北越铁蹄早就踏平阳平关,直逼随州府来了。
下河军镇营将名唤楚清河,年三十三。军镇不过是个临时设立的驻军处,三年前那场战役,楚清河的任务就是协助把守阳平关。因北越并未踏足阳平关便被信王拦了。楚清河这小小营将也没有受到关注,更遑论褒奖。
那时朝中夺嫡之争愈演愈烈,这小小下河军镇便被遗忘了。若不是此时提起,秦厉怕是一时半刻的,也想不起来。
一处屯兵三千的军镇,又无用武之地,境况确实尴尬了些。朝廷这些年的粮饷,全都紧着边境要地。楚清河若不想底下人哗变,势必要解决了粮饷问题。
既然军镇这几年都相安无事,看来楚清河平衡的很好啊。
秦厉眼眸微眯:“给我好好盯着下河军镇,事无巨细,尽皆来报。”
“是,主上。”
同时,还在庄子外守着的容琪,也得到了里面的消息。
“你说,这里关押的,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容琪难掩震惊:“可有发现阿言的踪迹?”
那人摇了摇头:“柳嘉清也不在。大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那些人,救还是不救?”
“丰裕县那边什么情况?”
“刚传的信儿,秦光耀派来的人已被扣押,并从他口中得知这批货的来源,李大人已经派兵过去清缴,眼下只等咱们这边拿到货。”
容琪沉默不语。
那人急道:“大公子,机不可失,错过这次,秦光耀必会更加小心谨慎,咱们这次能追到这里,不过是时机刚好,又出其不意……”
容琪闭了闭眼,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次机会难得。可阿言至今都没有一点消息,万一,万一阿言在他们手中,他岂不是害了阿言……
“大公子,温公子吉人天相……大公子还是想想,咱们此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容琪苦涩一笑,是啊,从他着手对付秦光耀开始,他的目的,便不再是单纯的为了阿言了。
沉默半响,容琪缓缓开口:“通知李大人,分派五百兵力给我,剿匪!”
第54章
一大清早,庄子里窸窸窣窣的有了动静。仆从睡眼惺忪的起灶做饭,值夜的侍卫骂骂咧咧的催着快些煮饭,吃好了,就可以换岗睡觉了。
而此时,也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
就在大家一如往常一样交接时,忽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几百官兵,还有数十名武功高手。众人还来不及错愕,就被抹了脖子。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完全被对方压制,再无半点招架之力……
何平心神不宁,夜里不曾安眠,直到天明方才睡着。忽听外头大乱,何平一骨碌爬起来,只见门外侍从急匆匆赶来:“何先生,有官兵摸上来了,咱们快走!”
何平还有些愣怔:“官兵?哪里来的官兵?”
“小的不知。”
“二公子呢?”
“没见着人。何先生,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何平也知情况紧急,匆匆披上衣服,从暗道出逃。他早就知道这个柳嘉清靠不住,若是一早将那叔侄二人放了,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对了,二公子带回来的一大一小两人,如今在何处?”
“这……那小的,还有前几日掳来的几个小的,二公子叫人一并送到下河军镇去了。那大的,被二公子单独关押,听说昨晚……挺激烈的。”
何平眼睛一闭,完了。依容琪那性子,必是不死不休。
他得赶紧去找主上,该清理的清理,绝不能被人发现踪迹。
“派人去找柳嘉清,一旦找到,杀!”
“是,何先生。”
这一夜,不知累了多少人。
秦光耀派去丰裕县的人,至今未归,他心神难安,正要出门去,迎面碰上秦管家。
“大人,不,不好了,咱们府上,被官兵包围了。”
秦光耀大惊。
“哪儿来的官兵?”
“随州知府秦光耀,走私贩卖私盐,其罪一。其侄柳嘉宣,屡次奸杀少年,身为知府,非但不加惩处,反而包庇其罪行,任其横行乡里,其罪二。洪山村庄子,关押少年数十名,分别送与各路官员,行贿赂之事,其罪三。秦光耀知法犯法,罪大恶极。来人,将秦府众人全部关押,等候处置!”
秦光耀一头冷汗,跌坐在地。
完了!
与此同时,柳家也遭遇了同等境况。
柳老爷一脸震惊。
“容琪,这都是欲加之罪,我宣儿害了人命不假,可我柳家素来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何曾贩卖私盐,你,你不要假公济私!”
容琪道:“柳老爷,做没做过,相信你夫人心中有数。”
柳老爷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氏。
秦氏一脸颓丧:“都是大哥,都是大哥找我做的啊老爷。我,我哪知道会有今日。”
柳老爷怒极:“你这无知蠢妇!我柳家基业就这么毁了,叫我有何颜面面见列祖列宗!”
多说无益,如今人证物证皆在,柳老爷也无从辩驳。
柳府外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议论纷纷。
“昨儿还好好的呢,怎么今儿忽然就被下了狱了。柳家这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谁知道,反正昨儿一宿都没消停,吓的我一宿没睡。”
“我也是呢,谁承想,是柳家出了事儿。”
“柳大公子横行霸道,柳家早晚得有这一遭。”
“咦,咋不见柳二公子?”
“……”
柳老爷听着众人议论,心中更是愤愤。
“都是你这蠢妇,我好好的儿子,被你娇惯成这样。早知会害了我柳家,真该一早就休了你!”
秦氏冷笑:“若非靠着我大哥,你柳家又岂有今日威风。既然尝到了甜头,也该为此付出代价。”
柳嘉宣已被关进大牢,本以为关上一夜,等他娘找到舅舅说说情,也就能出去了。
没想到,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等来的不是被释放,而是柳家一众人尽数被下狱,就连范大人也没能逃过。
柳嘉宣这才怕了。
“爹,爹,救救我,救救我啊!”
柳老爷本就一肚子气,此时再见柳嘉宣,更是没个好脸色。
柳嘉宣见他爹不应,急道:“二弟呢,找二弟啊,二弟一定有办法的。”
柳老爷一听这话,更是懊恼,怎么不在刚才找人递信儿,叫嘉清赶紧逃。不管怎样,他们柳家至少也能留个后啊。哎,眼下也只能希望嘉清机灵点儿了。
“容大人,这次咱们端了私盐贩子的老巢,收获颇丰啊。”李大人喜滋滋道。
容琪只淡淡应了一句。
过不多时,清点人数的回来了。
“禀大人,窝点的人都在这里了,只是咱们晚了一步,与他们交易的人,逃了。”
容琪眉头一皱。
李大人倒是不以为意:“容大人,随州府的私盐窝点被端了,也抄了不少钱财,圣上那里也有交代了,这是好事儿。至于接头的人,说句不中听的,各州府私盐贩子屡禁不止,咱们也管不着那么远。只要保证随州府干净,也就成了。”
容琪叹了口气:“李大人说的有理。既然这事儿解决了,就有劳李大人押送一应犯事官员回京去吧。”
“嗯,是该走了。剩下的事儿,容大人费心了。”
“都是为圣上做事,自该尽忠职守。”
“嗯,届时我会留孙照及其部下一千军,交由你调配。”
“多谢李大人。”
李大人走后,容琪问容三:“还没有阿言的消息?”
“没有。”
容琪藏在衣袖下的手攥的紧紧的,一夜过去了,还没有消息,阿言他会不会……
容琪不敢想。
红袖馆。
“主上,人带回来了。”
秦厉靠在床上小憩,听见来报,先是看了眼温言,瞧他眉头微微皱起,嘤咛了一声,似是要醒了。
他轻轻拍了怕温言的肩膀,看他又安稳的睡着了,这才起身走出去。
红袖馆暗室里,一个青年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了椅子上。
看见来人,只撩了撩眼皮儿,便又垂下了头。
秦厉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好笑。
“怕就是怕,可不是你装作不怕的样子,就能掩饰的。”秦厉毫不留情的指了指他颤抖的双腿。
那青年脸色一红,不自在的哼了一声。
“落到你们手上,算爷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厉轻呵一声,道:“望海庄少庄主,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那青年双眼猛的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带着鬼脸面具的男人。
“你如何知晓我的身份?”
秦厉笑道:“猜的。”
那青年撇了撇嘴,他们望海庄乃是江湖第一庄,这么些年一直握着盐道,与朝廷对抗,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也因此,遭了不少人眼红。
海承旭身为望海庄庄主独子,自幼便娇生惯养,被保护的很好。纵然私下活动,也是十分低调,怕的就是遭人暗算。
但这几年,望海庄愈发壮大,同时也遭受江湖其他几家排挤,日子越发艰难。海承旭不忍父亲愁苦,开始接手盐道一事。
这人脑子还算活络,身边又有高手护卫,这些年倒是一直相安无事。谁承想,跑一趟随州,竟被人给捉了。
海承旭不免有些气急败坏。
“你们到底是谁,捉了海爷我,总要有所图谋吧,不如说说看。”
秦厉道:“你倒是爽快,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直说了吧,我要望海庄一条盐道。”
海承旭瞪着牛眼,哈哈大笑:“你这人口气不小,我望海庄一条盐道,你可知值多少银子?”
秦厉似是没听见他说话,仍是径自说道:“就要随州至雍州一线。”
海承旭嘴巴张成O型,看傻子似的看着秦厉。
秦厉眉梢微挑:“你不用这样看我,以你少庄主的身份,我相信在老庄主心里,你还是值这一条盐道的。当然,为了表示诚意,你望海庄的心愿,我倒是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海承旭不说话了,这个人,似乎对望海庄很了解。
“你放心,我已派人去望海庄传信了,相信要不了几日,就有结果了。这几日,就委屈少庄主了。”
海承旭咬牙切齿:“卑鄙。”
‘卑鄙’的秦厉心情非常愉快的回到房里,他走到床前,正对上温言湿润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