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为了崽子(23)
江成川冷静地听着他言语里的指责,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当务之急不是赶紧追查江鸣的去向,反而着急忙慌把锅往他身上甩, 也真是够可以的。
哪怕上一世已经见识过了他们的庸俗和卑劣,此时此刻江成川还是感到一阵阵心寒,回想起自己这三四年来孤身在外也没见他们多上心,再一对比江鸣, 简直是对比鲜明。
上一世,自己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竟然迟迟看不清他们的险恶, 傻傻地把乐乐送回去,花钱受气不说,还落了个父子俱损的结局。
“你这话问得很奇怪,我怎么当哥的?”江成川听到他们两你唱我和的声音就反感, 心头压抑再三的火气开始外泄,“我又不是他亲哥,怎么跑来问我这种好笑的问题,我觉得你们应该去问问江岩, 他这个哥又当得如何!”
“你!你给老子说的什么屁话, 要翻天是不是!”江友良在那头砰地一拍桌子, 怒火中烧,“你别以为读了个大学就可以无法无天,废话别多说,赶紧给老子去找老三,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有你好看!”
江成川听得越加心冷,无声地冷笑一下,“我没空,你打电话让江岩去找,他比我有出息,正好离S市也不远,你问问他吧。”
江友良被他气得不轻,在那头破口大骂起来,江成川懒得再听那些污言秽语,果断挂了电话,之后再打来他索性当没听见。
难怪他前几天一直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原来就是江鸣要来这一茬。
虽然不准备管江鸣这桩闲事,江成川还是在心里仔细回忆了一下,上一世江鸣也闹过这么一出,当时正值他在苑云实习,听说江鸣要来找工作,好心好意地打电话把人叫过来招待了两天。过了一个来月,却听说人丢了,被江友良一顿责怪后他特意请了两天假到处去找人,然而等他累得半死时,人家却说找到了,都是江岩这个亲哥的功劳。
这一次,江成川是打定主意要袖手旁观,反正最后江岩会找到人的,他就不用勉强自己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不去多想江家那边的破事,他回到宿舍洗刷一下早早就睡了,他自己也是烦心事一堆,哪里管得了别人那么多。
第二天一早,江成川按点来到学校大门,李望白的车一如往常地停在那里,江成川熟门熟路地走到车旁,拉开门矮身钻进去。
经过昨天在休息室的倾诉衷肠,今天李望白看江成川时眼里的温柔格外明显,不再遮掩压抑。
“你今天出来晚了,眼圈也有点明显,昨晚没睡好吗?”李望白仔细打量他过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还真被他猜准了,因为江成川确实失眠了半夜,之所以失眠,倒不是江鸣那个事,而是他又抽筋了,大脚趾一阵阵地扭在一起,折腾了半夜到现在还时不时梗住。
“……你几点到的?”江成川早就想问这个问题,每次他出来时李望白都已经等在这里了,不管是早是晚,他都能卡在前面。
“这个你不用知道,”李望白一脸高深地笑了笑,转身从后座拿出一个纸袋,“我买了豆浆油条,还有热牛奶和包子,你看下要吃什么?”
随着他将袋子打开,一阵食物的香味钻了出来,江成川顺着纸袋敞开的口里看去,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摞着几个塑料打包盒,透过盖子就能看到里面的食物。
附近卖这些平价小吃都是早餐摊,一般打包都是塑料袋随意一装就拎走的,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找来这些盒子,还装得这么整齐划一,简直体贴得犯规。
哪怕他猜错了不是早餐摊上买的,而是从别的地方带过来的,也彰显着对方一心要讨好他的意思。
江成川对他这种殷勤实在抵抗无能,忍了几秒还是露出一个浅笑,“……你就不担心我吃饱了又吐在你车里?”
李望白软硬兼施费心套路这么久总算再次看到他真心实意的笑容,一时间被美色迷惑,凝视良久才移开视线,“我这么用心准备的早餐,你真的舍得吐出来吗?”
“所以我还是不吃为妙,”江成川摇摇头,把袋子关上了。
李望白笑意一滞,弥补前言似的紧接着改口说,“我开玩笑的,你随便吃一点,吐出来也没关系,我不在意。”
江成川见他这么在意自己的随口一句话,好笑的同时又感觉有点苦涩,无声叹了口气,不再跟他开玩笑,耐心解释,“还是不吃了,一会儿要抽血检查,空腹比较好。”
李望白眉头一周皱,笑容逐渐消失,“抽血?你要去医院?”
江成川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我昨天不是跟你说带你去一个地方吗?走吧,和谐医院。”
“……”李望白凝重地盯着他,久久没有开口,他怎么也料不到江成川说的那个地方会是医院,结合江成川神秘闪躲的语气,似乎是有关什么重大问题,难道是……绝症?
想到这,李望白脸色越发难看,“你是生了什么病吗?”
江成川不欲多说,只想让他亲眼去见证,“到医院你就知道了。”
李望白思绪飞转,什么猜测都有,原本还想追问下去,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悄然打住了,转而发动车子,往和谐医院的方向开去。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车里两人各怀心事,都是一言不发,后座的纸袋里,早餐已经冷却,香气也渐渐消失,但没有人去关注这些。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和谐医院的停车场,江成川率先下了车,站在路边等李望白停好了车后才转身在前面带路。
李望白大步追上去跟他并肩而行,似乎来医院的这段路上,他已经做好了承受任何打击的准备,沉默退去反而变得通透起来,“病例那些给我,我去缴费。”
江成川进了医院大楼,径直往扶梯走,“不用,上面有自助机。”
这时候人口密集的典型就体现出来了,扶梯上、电梯间、缴费处,到处人头攒动,像赶集似的热闹。
对此,江成川曾不止一次地感慨,果然是医院牛啤,是天底下最让人不敢心疼钱的地方。
李望白有生以来第一次进这种地方,看着周围摩肩擦踵的人,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紧跟在江成川后面上了扶梯。
一个干瘦的男人咳得撕心裂肺,上下的人都不约而同退开了一些,但扶梯上就这么大点位置,这边一退那边就挤了。
李望白见江成川被人挤得身形一个踉跄,连忙伸手在下面护着,等一下扶梯,他就拉着江成川避开了那个还在猛咳的男人,“这里人太多了,病菌也多,还是去买几个口罩戴上隔离一下吧。”
江成川带着他大步往产科走,“没事,一会儿就安静了。”
李望白跟着他拐来拐去,在楼廊上穿行几分钟后,周围果然安静了许多,抬头一看,明晃晃三个大字:妇产科。
李望白脑中简直犹如晴天霹雳,第一反应就是江成川背着自己交了女朋友,甚至有了孩子,所以费尽心机地带他来这儿,就是要断了他的念想!
他猛地一把拽住江成川,语气不善地说,“……你带我来妇产科做什么?”
江成川淡定无比地看着他,老实回答,“产科,当然是要做产检。”
李望白听完这话,心里更确定了自己的推测,顿时感觉心脏紧揪几乎要窒息,但他还是强忍着痛苦不死心地追问,“……谁要做产检?”
“我。”江成川看他神色就知道他估计想岔了,感动之余又有点心疼,都到这里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于是干脆利落地说。
李望白还沉浸在惊怒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听了那个字,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不对,一脸震惊地看着江成川,不可置信地问,“你?!”
江成川点点头,又说了一遍,“我。”
这下李望白更迷惑了,迟疑地问,“……你是女人?”
江成川板着脸,“我是男的是女的,你难道不清楚?”
“……可是,”就在李望白几乎要怀疑自己的智商下线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咬牙切齿地盯着江成川,“你在耍我!”
江成川脸上却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他很郑重地对李望白说,“我是不是耍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李望白陪着江成川取了号,在远离一群孕妇的绿植处等了大半个小时,最后又接受护士一番盘问后进了产科。
李望白回想着江成川刚才对护士找的说辞,十分不理解他们两个大男人就这样进了产科?
什么医生亲戚?替家里人来问询?一听就很蹩脚,那个护士居然也信!
“……你往常就是用这种借口进来的?也不怕被安保当流氓抓起来?”李望白忍不住问,看江成川的眼神像看奥特曼一样奇特。
江成川简洁地回答了五个字,“我上头有人。”
听了这话,李望白的表情更一言难尽了,仿佛第一次认识江成川这个人,但比起他要做产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男人进产科这点程度似乎更好接受?
在江成川的带头下,李望白生平第一次踏进了产科门诊,未免看到什么不合适的器材之类,他很正直地目不斜视,一双眼睛牢牢锁住江成川。
江成川不是第一次来检查了,程医生看到他也不惊讶,和蔼地示意他坐下,这才抬头去看他身后的英俊男人。
察觉到她眼神里的疑惑,江成川耳根一红,吞吞吐吐地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李望白这一早上已经被江成川一连串反常的举动弄糊涂了,听到他对一个陌生人这样介绍自己,非但没有不快,反而更关注起他们两的交流方式。
程医生应该也猜到了几分,闻言点点头不多问,转而给他开起单来,“是空腹吧?”
“对,你上次跟我说了今天要空腹抽血,我就没吃。”
“好,我给你开个血液监测,你先去抽血,抽完了再回来做胎心监护,”她态度十分和蔼,给人一种不由自主就会信任的亲切,对江成川这个特例来说,这点无疑更加重要。
江成川接过单子,冲她感激地笑了笑,“麻烦你了,程医生。”
程医生对这个与众不同的男生特别耐心,不仅是因为医者仁心,更因为他的坦诚相待,“不用客气,应该做的。”
江成川站起身来正要准备走,却听一旁的李望白怀疑地开口,“医生,他真的怀孕了?”
程医生不知道他们平日关系如何,但从江成川肯把人带来这个举动来看,应该是不想隐瞒,于是她点点头,“他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具体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腹内确实有个胎儿,算起来,应该快四个月了。”
李望白稍微算了算,四个月,那岂不是在他们两还没分手之前就有了?难怪江成川的肚子胖得奇怪,明明让他管理体型,他还是束手无策。
震惊了片刻,李望白才回过神来,又问她,“……胎儿发育正常吗?会不会危及大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