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39)

“…”
“大年三十他离开家，第二天回家之后就开始绝食反抗…”左婷说着红了眼睛，吞咽口水看着申念初，“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韦笙不想你知道我就不应该说。但我现在想起来还是气不过，我觉得我不是输给你了，你什么都没有做，我却输给了韦笙…姜远过年的时候去看韦笙，回来之后让我放弃，他说从小到大韦笙要什么都能得到，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从未见过韦笙有那般坚持的样子。”
“…”申念初回想过年的时候，韦笙初一的下午送来了水果，元宵节的时候也快递了东西，期间还时不时和申念初发短信，丝毫没有异样。韦笙掩盖的一切让申念初惊讶，却也带出更多的心痛，“这些…他都没有告诉我。”

“过年期间，韦笙在家里绝食了几天。叔叔阿姨看他的态度很坚决，没办法只好先不和他提这个问题…我猜想那时候他们的想法大概是，时间长了可能韦笙就和你断了，自然也不需要他们从中干预。”左婷轻舔嘴唇，靠在椅背上继续说，“过年之后没多久，姜远对我说…韦笙和叔叔阿姨讨价还价，只要他们不管你们俩的事情，韦笙可以在几年之后和女人结婚，他们想要看到的都能看到。”
“…”申念初一怔，睁大眼睛看着左婷，“他说…几年之后要结婚？”
左婷点头，“姜远跟我说这件事的原意是想让我死心，想让我知道韦笙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但我当时穷途末路，我去找韦笙的妈妈，我说我愿意和韦笙结婚。”
“…所以…他妈妈给了你戒指？”
“对，但是韦笙不同意…”左婷声音带上哽咽，发红的眼眶看着申念初尽是悲伤，“韦笙对我说…他可以和任何一个为了钱的女人结婚，他可以和任何一个有目的的女人结婚，但不能是我…他说他想等你读了研究生，毕业有一份起步了的事业之后再结婚。他说他担心你在依附于他生活的时候，即使对这婚姻不满也不敢开口说…他说他想等你稳定了，再想办法对你说这件事。”
“…”韦笙的那个‘五年计划’的最终版本竟然是这样，这事情发生在申念初母亲复发之后…韦笙怕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下定决心与自己的父母进行‘谈判’。若真是这样，那申念初曾经读下来的研究生，只怕韦笙也有着相似的安排。申念初在脑袋里大致过了一遍时间线，有些相似有些不同，有些重合有些却背道而驰…他曾经选择读研究生是因为照顾母亲忙不过来，或许这也让韦笙的‘计划’更好实现…无论怎么说，大致相似的节点也足以让申念初拼凑出故事的轮廓。
若现在的韦笙能瞒着申念初做出这一的安排，那记忆中那个韦笙更加如此…
“我觉得韦笙是故意对我说了这么多，”左婷说着，眼泪不争气的从脸颊滑落，“韦笙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分享情绪的人，他对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死心…他说这些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得不到他，我…永远不可能得到他。他愿意为了你放弃他的原则，他愿意为了你做那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
“我得不到他…除了你，没人能得到他。”
“…”
“所以我把他妈妈的戒指还给了他…所以，我不会再见他。”
59
[我妈今天要去医院治疗，我在医院等你。]
[医院？]
[怎么了？你不想来医院，还是不想跟我见面？]
[瞎说什么？！几点？]
[下午四点。]

申念初站在母亲的治疗室门口，看着屋里的母亲。治疗室里还有其他病人，人多的时候家属通常在屋外等候。巨大的窗户让彼此能看到，寻求心中的安慰。
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申念初看了看时间，正好四点，“喂。”
“我到了，你在哪里？”
“治疗室门口，你过来吧。”
“…”韦笙惊讶，沉默片刻应了声，“好，那你等着我。”
几分钟之后，韦笙走到申念初身边。治疗室位于哪里韦笙了然于心，他总是在距离治疗室几分钟的走廊和申念初见面，也总是在那走廊的尽头等着申念初。
申念初侧头与韦笙对视，或许这几分钟路程的走廊，早就应该让韦笙跨步走过来，“我妈妈在里面，她能看到你。”
“…”韦笙皱眉觉得他有些异样，沉默片刻还是主动看向窗户里面，对着申念初的母亲打了招呼。韦笙勾起嘴角冲着屋里笑，低声询问申念初，“你怎么了？”
“没怎么…”申念初说着，伸手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韦笙的手指，“我思考了一下，咱们俩的事情还是不要跟我妈妈说了，毕竟她身体不好…”
“我…”韦笙一怔，面部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要求我做这件事。但是有一些事情应该我们一起面对，如果不是我妈的身体不好，我后想办法让她理解。”
“谢谢…”
“我思考了一下，找个机会…我准备跟我妈妈说，小时候我们家救了的那个孩子就是你。”
“…你…到底怎么了？”
申念初轻声叹气，停顿几秒之后开口道，“…我前两天和左婷见面了。”
韦笙的手指微微颤动，轻微不易察觉却也难以忽视，“恩。”
“她说了关于你的事情，说了你过年的时候离开家…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
“你怎么做到让你爸妈不来找我的？”
“…”
“问你话呢？”
“这都什么年代了，”韦笙还是一副轻松的语气，不愿让申念初感到压力，“这又不是电视剧，你还真指望左婷来找你之后我爸妈再来找你？是不是还指望他们开个价？”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左婷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申念初语气坚定，丝毫没有给韦笙躲避的余地，“你跟我说实话，他们为什么没有来找我？”说着，申念初转头看向韦笙，目光炙热意图鲜明。

韦笙舔了舔嘴唇，深呼吸后迎上申念初的目光，“我小时候跟我爸去了牧区，我小时候出事我爸一直跟感激救我的人…我跟我爸妈说了你就是当年那个救了我的孩子，我高中毕业去牧区就是为了找你…”
“…”
“我跟他们说，我的命是他们给的，我的命也是你给的。如果他们来找你，让你从我的生命力不见了或者你因为他们离开我，那我只能继续去找你…他们也会因此失去我。”
“…”
“我对他们说，如果他们对你救了我有一丝的感激，那就把我和你之间的事情留给我一个人，别打扰你。”
“…”这样的话转述看似容易，可当着父母的面说出来却异常沉重。申念初听完便觉压抑难耐，韦笙以自我为筹码，打了一场申念初始终不知道的战争…而这战场原本应该属于他们两个人。
韦笙说完后叹气，转头再次看向窗户内，“这些其实你没必要知道，你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除了为这事情烦恼罢了…”
“那你会结婚吗？”申念初看着韦笙的侧脸，问的很急躁，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会结婚吗？你原本打算劝我读研究生，然后…”
“这也是你要问我的问题之一？”
“…对。”
“左婷还真是一丝不漏都跟你说了！”韦笙无奈的笑了笑，主动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避开申念初母亲的视野，“我是这么计划的，但你不同意。”
“我是问你，你真的会结婚吗？你打算瞒着我去结婚，是吗？要是你结婚了之后我发现了，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我最后无奈真的要选择结婚，你不会发现有这件事…我要结婚的那个人，一定得安全到不影响你。”韦笙揉了揉太阳穴，说的也有些无奈，“你母亲的身体不好，这个情况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得到改善，我这么对我爸妈说主要是希望他们不要有任何打扰你的想法…我担心他们这几年能做到，过几年做不到了，所以干脆这么说清楚。”
“…”申念初握紧拳头，看着韦笙咬牙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结婚，就是这种情况我也不同意…你就是我的，如果有一天你想结婚，那也是跟我结婚。”
韦笙一怔，大抵没想到申念初如此坦然直接的说出这样的话，“…好，我知道了。”
“你答应我你不会跟别人结婚！”申念初走到他身边坐下，表情严肃丝毫不像开玩笑，“你答应我就一定得做到！”
“…好，我答应你。”
“你说到做到！”
“你都已经知道了这事情，我还怎么被这你结婚？我既然说了肯定做到…”韦笙打量申念初，想了想后低声嘟囔了一句，“我总觉得…你不相信我。”
“…”

“你提过两次我会离开你…你问我会为了什么离开你…”韦笙抬起手轻捏申念初的后颈，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这样不安，但你再一再二这么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话。”
“…”
“我想不到我会因为什么离开你，我真的想不到…”
申念初与韦笙对视后点头，这问题…不会有答案，不到那一天不会有答案！
“但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会有危险，或者我离开你可以让你过得更好…我可能会离开你，”韦笙说的很慢，像是在脑中组织语言，又好像是对自己这个不怎么成立的答案感到质疑牵强，“如果我因为这样的理由离开你，我可能…会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让你过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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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因为这样的理由离开你，我可能…会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让你过的更好…”
“…”申念初直觉呼吸困难，韦笙的每一个字都让他感到痛苦压抑。若韦笙几年之后离开的理由是这样，那或许姜远短信中的‘白眼狼’三个字实在苛责申念初不愿与韦笙共患难？韦笙离开之后发生了火灾，那火灾之后的韦笙会遭受怎样的内疚？火灾之后的韦笙要如何面对他自己的选择？将心比心，申念初知道这一刻才去思考那场火灾之后的韦笙会怎么样…他转身张开手臂搂住韦笙，凑到他耳边忍不住开口说道，“如果你离开我，我会死...所以你跟我一起生活的不好，总比我死要好！”
“…”韦笙被申念初搂在怀里，听完这话愣了片刻，“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申念初拉开两人的距离后四目相对，“你离开我，我就会死…”
“好端端说什么‘死’？”韦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笑着轻拍申念初的脸颊，“这话要是让你妈吗听见了，多晦气！”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无论你如何理解这个‘死’字，这就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申念初生活中的剧透无处不在，就像那日医生对他说的话，‘你妈妈可能需要与病痛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你也要习惯…’或许，申念初应该适应不止是母亲的生病，还有这无数的剧透…申念初一心想要忘记，因而在每一次想起的时候都感到痛苦无奈，或许遗忘从来都不是对这一切最好的处理方式…
申念初起身走到窗户旁，勾起嘴角看向屋里的同时对韦笙开口道，“我每天都需要面对我妈妈可能会在未来某一天离开我的情况…这就是我生活里的剧透…”申念初与韦笙对视，抬起手臂对他伸出手，“没了你，我活不下去…这也是我生活的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