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祈不了解纪宁,所以并不知道刚才那四个字有什么问题,但对于和他公事的几百年的赵乐来说,从昨天开始,纪宁在面对袁祈时的决策就有点反常。
以往他雷厉风行,外勤过程要求速战速决,能消耗力气的事情绝不消耗时间。
可无论是汉墓的“徒手掀穹顶”到今天这个“知不知道都行”的时间推断,他一直在给袁祈放水。
难不成他跟自己一样,是想鼓励保护这个“脆皮人类”。
但是,赵乐又想,“鼓励”这个词对于纪宁来说也同样反常。
袁祈不知道因为自己一句话差点让赵乐把自己的CPU烧了,问:“这座琉璃塔是北魏的皇家佛塔吗?”
纪宁侧睥向影青。
影青面颊紧绷,他并不想回答这无关痛痒的废话,但又知道纪宁在看他,冷冷回了个“嗯”。
袁祈并不知道全部人都在纪宁的“淫威”之下配合他的表演,心里却在冤,自己明明连纪宁的手都没牵过,无缘无故就成了别人的假想敌。
赵乐深谙影青这个“组长控”的本质,眼珠溜溜转小心观察,准备在情况不对时及时将袁祈拉开。
正面刚没有胜算,但保命还是可以的。
袁祈并没有在这样的小事上过多纠结,接着道:“公元494年,孝文帝迁都,佛塔造像地点也从平城迁到了洛阳。”
有关这一点,历史上的记载是:云冈石窟造像势头减缓,龙门石窟成为了新的造像热地。
“建安市近平城远洛阳,我猜十有八九这座佛塔造于北魏前期,大概460-494年。不过没有看到石像本尊,我也不敢确定,只能根据石窟的大致发展粗略推算一下,你们可以参考。”
纪宁轻点了下头说:“好。”
他说完这句话,气氛就安静下来,沉寂的氛围随着掀起的风在四人间弥漫。
袁祈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吭气了,他看不明白“第八组”这奇怪的合作气氛,难道每次凑在一起出外勤,都像是清明节去上坟。
还是赵乐最先哈哈着说话:“纪组,那我们接下来是要分头去找明灵吗?还是说已经确定具体方位了?”
纪宁侧过身指了指方位,正好是已经建了22层的主体建筑。
“一起过去。”
纪宁往前走,影青跟他并肩而行,纪宁走了几步后又停下,回头等袁祈跟上。
影青眉头又紧在一起,视线随纪宁扫过袁祈,从刚才那一大段无关痛痒的分析来看,这人就是个没本事的普通人,目光轻视怠慢,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袁祈假装没看见,跟上后让赵乐接着刚才的继续讲闵县汉墓的后续收尾工作。
赵乐说:“那件金襌衣已经送去了博物馆,等到略作清理修复后就能展出了,据说馆长还特意牵头一起办了个“汉代华裳”的主题展……”
脚下的路高低不平很不好走,袁祈低头注意着脚下往前走出一段,突然有丝丝凉雾从鼻尖飘过,像夏天里装了冰水的加湿器喷出来一样。
他下意识抓了把,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这时,一直在身边逼逼赖赖的赵乐突然没了声。
袁祈抬起头,本来离着只有半步的纪宁和影青也不见踪影,视线所及,皆成了白茫雾气。
【作者有话说】
袁祈其实很强,各方面的强,超越所有人的强,只是现在还没开发出来(bushi
怎么怪怪的,他可是1耶!
第45章 破“帐”
“组长?”袁祈不敢贸然向前,尝试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雾气遮眼,冷意不断抽出自己的体温。
怎么回事儿,他将衬衣裹了裹,头有点大,心说难道又进入幻境了吗?
上次进入幻境时,他拼命往前跑,最后找到了离开的路。
袁祈挥手摸了摸面前潮湿的雾气,隐隐嗅到了一点腥味儿,类似沼泽湖水周遭那种土腥气。
这股味道从哪来的?
他看向前方浓密白雾,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跟上次一样大胆往前走时,一道微小的啜泣声从前方传来,声声相连。
袁祈往后撤了半步,手指下意识勾在脖颈的绳子上,紧盯着前方模糊出现的轮廓。
随着抽噎声不断靠近,袁祈也看清了过来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小孩儿。
小孩个头不高,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模样,浑身潮湿,水顺着衣服往下滴,打湿他的脚底的泥地。
他连头都没抬,却准确在袁祈面前站定,发丝像水草一样耷在脑袋上,两只小手虎口位置带了污泥,他用手背边哭边揉搓眼睛。
幻境里的东西,袁祈分不清是好是坏,他想要跑,但又怕是陷阱不敢。
小孩身形瘦削,站在袁祈身边,不说话,只是小声的抽搭着哭,似乎是在等人来问。
但袁祈也并不是寻常人,跑不掉只好静观,下意识摸向裤兜。
这幻境逼真的吓人,裤兜里的烟盒竟然也在。
袁祈抖出来将火送到嘴边,低睥着小孩缓慢抽了口。
他的目光在小孩身上打量,觉着自己最近可能捅了孩子窝了,遇到的倒霉事儿都跟小孩有关,不过在他迄今见过的所有形形色色孩子当中,这个小孩给他的感觉尤其别扭。
倒不是因为出现的方式,而是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都不合身,上身红白条纹秋衣明显小了,紧绷在身上,露出一大截手臂,他抬起手哭,小肚子也露出一块,裤子跟秋衣截然相反的大,腰上用尼龙绳系着,拖地盖脚……
面前小孩像是穷苦家庭的孩子,跟出现在刘勇那批非富即贵的“少爷”“小姐”截然相反。
袁祈抽着烟思考“贫富差距”,小孩吭哧吭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哭。
他的指尖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冰凉,最后他抽完烟后就揣进了兜里暖着。
四周静悄悄的,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在无边的浓雾中心思各异,始终没有一个先开口。
小男孩又哭了会儿,大概看穿面前这人是铁了心的不会主动跟他搭话,小拇指勾了勾,将手缓慢从脸上拿下来。
他仰头直勾勾盯着袁祈,上前一步想抓袁祈衣角,袁祈下意识要躲,于是小孩僵在半空的手又怯生生收回,声音轻轻的,好像绕在人心上,带着哭腔央求:“叔叔,我的球丢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找?”
袁祈面无表情跟他对视,小孩没有眼白,双目中除了黑眼珠就是红眼球,像是杂书里提到的“枉死的厉鬼”。
小孩用猩红眼睛传达哀求神色,但在袁祈心底升起的恐怖成分明显比怜悯要多。
不过这种眼神,他倒是有些怀念。
在日复一日的期望中日复一日的失望,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袁祈没有回答小孩的请求——承诺本身就是个慎重又慎重的事情,尤其是鬼,因为你不知道食言后,需要用什么来抵。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也不表明态度。
一大一小两人又僵持了几秒,小男孩眼见袁祈冷心冷肺,委屈撇嘴哭了,他哭,也不是嚎啕式大哭,两行血泪从眼珠中流了出来。
与此同时,袁祈闻到雾里的气味变了。
漂浮的气息从淡淡土腥味变成沤了很久的浓烈血腥气。
一滴水滴落在袁祈鼻尖,他下意识用手指抹了下,液体粘稠冰凉,垂眸发觉是血。
黑乎乎的,泛着腥臭。
周围雾气缓慢变成了雨,雨丝细密紧凑,像是江南梅雨,只不过落在袁祈衣服上,洇开了一片片暗黑色血,不稍片刻,他就被淋透了,冷意渗透皮肤,钻进身体里如蛆附骨,周围缓慢出现了别的影子,原本在那里的建筑被浇筑出了死气沉沉的轮廓。
小男孩仰脸瞪着袁祈回答。
然而袁祈置身血雨腥雾中,反常的没有作呕,他的脸色苍白,表情淡淡的,长睫承接雨丝,多了之后聚成一滴血吧嗒掉在下眼睑,混着其他血痕一起流下去。
袁祈用漆黑的眸子,居高临下睥睨下方孩子,反而一点恐惧的神情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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