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用筷子搅合搅合面,洒点酱料?”
兰香:“……也不是不行。”
唐青:“陛下生辰,我没什么可送他的,这份面,还是亲手准备吧。”
兰香:“万一着凉呐。”
唐青指了指灶头底下正在烧的火炭,厨房里最不缺火,不会着凉。
*
萧隽生辰当天,邺都大雪。
今夜宫内设华宴,唐青着了一袭银杏色云纹华服,他立于阶前,望着皑皑白雪覆盖的王都,心里喜悦,乘车去了皇宫赴宴。
宫宴一如往年走了开场和过程,唐青坐在席下,隔空与金銮座上的萧隽对视。
帝王周身无王后妃嫔,目光倒是几次落在同一个方向。
唐青敛眸,举止做派端正温和。
他与萧隽虽有更亲密的关系往来,但在这种场合,于旁人眼底,还是十分含蓄的,把自己摆在了君臣之位对待。
原本想寻机开口的老官员,看着这么一份君臣深厚的情谊,摇摇头,唉声叹气地饮酒作罢。
离开宴席后,唐青独自来到颐心殿等待,只听珠帘轻响,萧隽自后环着他,怀里犹带轻微的雪梅气息。
“青儿可等久了?”
萧隽边说,边侧首低头,在他脸侧吻了吻。
唐青眉眼含笑:“没等多时,陛下有没有喝醉?”
萧隽:“在宴上千杯不倒,看到你只觉醉了。”
唐青失笑:“陛下,莫要油嘴滑舌。”
他怕对方喝醉,想遣宫人送些醒酒汤来,萧隽却把人都打发干净,拥着他,与他静静眺望窗外的红梅白雪。
萧隽蹭了蹭他的脸颊,沉声喟叹:“孤喜欢这个生辰。”
唐青眸子一弯:“我还有贺礼送给你。”
他缓缓扬起唇角:“子深,随我出宫吧。”
李显义送醒酒汤入殿时,只见他们陛下让侍郎牵着,似要出宫。
他收起托盘上的醒酒汤,默默退至门后。
*
玉河桥上白雪纷飞,唐青揭开帘子打量,街道上都是积雪,鲜少行人。
只过须臾,腕子很快让一只宽大的掌心握住,顺道再把车帘落下。
萧隽道:“莫要受凉了。”
唐青两只手都叫萧隽握在掌心,很顺从地让对方握着。
回到府邸时,他领着萧隽去往庖房。
兰香一早就备好食材,府内下人俱已屏退,周围只余他们二人。
唐青让萧隽在食桌前坐下等候,继而扎起袖摆,来到灶头前,将洗干净的菜用刀切去。
萧隽跟来,长眉跳了跳,握上他的手制止:“当心。”
唐青:“陛下等着吧。”
萧隽打量一旁的面,唐青轻声道:“陛下坐拥山河,我没什么珍贵的贺礼相送,只能想到这碗面。”
又道:“先太后去得早 ,尝不到她做的,今后尝一尝我做的,可好?”
萧隽幼年遭受冷落,未作为质子被送往胡族前,只吃过几次先太后做的长寿面,至此以后便是母子二人的一生,天人永隔。
于萧隽而言,这碗长寿面可谓意义非凡。
唐青一双桃花眸流露着真挚,萧隽目光有些湿润,逐渐松开桎住他的掌心。
“青儿,你……”
唐青浅笑,睨了睨食桌:“那儿等着,莫要妨碍我。”
萧隽无奈,眼中却俱是笑意。
*
毕竟花沐休的时间学了一日,唐青很快就把做好的长寿面送到桌上。
汤碗源源不断飘着热气,他吹了吹上面的葱花,把筷子递给对方。
萧隽尝了几口,温柔地望着唐青的眉眼:“味道很好。”
唐青笑道:“那就请陛下吃完,一点汤都不能剩。”
萧隽应允,忽然问:“青儿给孤贺生辰,可青儿的生辰是几时?”
鱼符上的生日是假的,唐青从来没有提过。
唐青一忖:“我不过生日。”
萧隽:“为何?”
见唐青垂眸,萧隽握紧他的手:“同孤说说,可好?”
唐青放空思绪,半晌才道:“没什么可说的。”
“我父母的婚姻不是建立在感情上的,他们聚少离多,生了我以后,感情非但没有培养起来,还因为我的“病”,把关系闹得越来越僵,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们时时争吵,无休无止。”
他叹气:“最后婚姻破裂,各自分开,也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和子女,我只是他们生活中一次痛苦煎熬的印记,无法磨灭,只能远离与相忘。”
他的到来没有给他们带来喜悦,是他们痛苦和纷争的升级,他是不被欢迎的,所以从来不过生日。
萧隽听完,听着二人抛弃唐青已然心火骤起,可再往后听,却有些慌神,眉毛一紧:“病?”
唐青瞥见萧隽神情严肃,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萧隽:“当真治好了,如何医治?不若让宫里的御医再替你仔细检查。”
唐青想起过去如影随形的高压监视,想起那些穿过身体的电击治疗,时隔十多年再回忆,有种如梦似幻的错乱感。
他摇摇头,淡笑不语。
萧隽:“是……什么病?”
唐青:“……”
萧隽看着他:“青儿?”
唐青笑道:“喜欢同性不是病。”
萧隽目光一变,唐青反握对方的手掌,拍了拍,说道:“都过去了。”
萧隽神色凛然:“孤即是青儿的依靠,亦是亲人。”
“他们不要你,孤要你。只要孤在,凡我大邺疆土,都是你的家。”
第135章
永朔九年夏, 邺都开了满城的凌霄花,绚烂盛火。
天未亮,颐心殿一派悄寂, 宫人们备好了盥洗用具, 此时静静候在殿门外。
隔着厚沉的宫门, 寝殿内沉香氲绕, 华美的毡毯上, 摆置了两双锦靴。
明黄色的御榻里, 薄褥内探出一只雪白修长的胳膊, 往后推了推,哑声道:“热……”
抵在背后的身躯拥他拥得很是紧密,被他一推, 纹丝不动,反而还缠了上来,顺着他的柔软和潮湿,轻轻滑入。
唐青蹙眉, 细长的手指抓着枕面, 如云青丝铺散, 额际沁出如珠的薄汗。
他隐忍着轻吟,顷刻后眸里渍出些水光。
萧隽拥着他,只觉怀里的人馥郁芬甜,不禁贴在他颈后吻了吻,极近温柔。
停了会儿,继而低声问:“青儿可好?”
唐青捏了一把握在腰上的手,嗓子哑得厉害:“我都这样了, 你还问好不好……”
又道:“若是不好,你会停么?”
萧隽低笑, 炙热的吻密集地落在他脸颊,缱绻地搓磨那两片如花殷红的唇瓣。
“孤会改进,让青儿觉得哪里都好。”
唐青濡湿的红唇不停启合,想瞪对方一眼,无奈使不出一丝力气。
天色明亮,寝殿外依然悄静。
过了片刻,萧隽命人送些温水进来,替唐青整理干净了,更是亲手为他穿衣束发。
唐青半阖的眼尾泛着桃红一样的色彩,慵懒地靠在萧隽腰腹前,没忍住又往这人身上掐了一把,不轻不重的。
萧隽捉着他的手,亲吻葱白的指尖:“莫要抓疼了。”
唐青一早就被萧隽弄得没什么力气,今日无朝会,萧隽与他用了早膳,便去处理政事。
**
今年南方雨水颇密,多个郡县水果长势丰好,稻田也泛着橙黄,若接下去两个月风调雨顺,今年仍是个丰收年。
据呈上来的奏折来看,涿州以南郡为中心的一带地区,水稻产生较前几年增产了几十倍不止,完全得益于水车的普遍推广运用。
萧隽把这件事告诉唐青时,他一忖,道:“名章做到了他以前的承诺。”
提起梁名章,唐青的记忆不由飘向久远,举着茶杯微微出神。
他兀自喃喃:“不知他们现今如何,两个孩子今年都过了十岁吧。”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