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答应我,”
“尽量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境吗?”
“你承诺。”
四目相对,岑砚蓦的极浅地笑了下。
是一个真心的笑容。
岑砚的下巴再次放到了庄冬卿肩头。
庄冬卿没听到承诺,听到了一句低喃。
“真的好爱你啊,卿卿。”
*
给庄冬卿擦了身,又换过药,看着人再度睡去,岑砚才离开了主屋。
“手脚都轻些,无关紧要的别在这边晃了。”
迈出房门,岑砚叮嘱六福道。
“等会儿你去问问赵爷,看能不能把药调得好入口些。”
说懵了六福。
六福迟疑:“还能,这样吗?”
岑砚:“自然,不然赵爷叫什么神医。”
白日的药紧着解毒,也就罢了,明日还有一道,能舒服点,岑砚都希望庄冬卿好受些。
在书房待过了下午,期间又见了个回来报信的亲兵。
柳七押着人回府时,岑砚正在喂庄冬卿用晚饭。
不假人手,岑砚极有耐心的,一口口喂着。
看着在边上一个人努力用勺子吃饭的岑安安,柳七登时缄默。
看一眼认真喂饭的岑砚与饭来张口的庄冬卿,再看一眼自己吃饭的岑安安……
好怪。
再看一眼。
“好好吃哦,我还要咬一口牛肉包。”
庄冬卿点菜道。
岑砚:“慢点,别咬那么大口,细嚼慢咽。”
“我又不跑,你急什么。”
岑安安在一边暖心道:“等安安长大了,也可以喂爸爸。”
光是听,柳七就有被孝到。
柳七:“……”
算了,这一家子高兴就好。
而瞧着岑砚乐在其中的神色,柳七对自家主子的精神状态,侧面有了几分猜测。
等用完饭,盯着庄冬卿喝完药,果然,岑砚才和候立一旁的柳七说话。
讲了两句,
柳七终于确定,岑砚心情好了些。
托小少爷的福,柳七暗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傍晚时分,庄冬卿发热了。
赵爷来瞧过,温度不高,但就是下不去。
细细询问的过程中,柳七眼见着岑砚的脸孔再度变得面无表情。
“应当是惊惧交加,再加上寝食不安,这种情况下又受了伤……凑一起造成的。”
赵爷分析道。
岑砚问得很实际:“会变成高烧吗?”
赵爷:“需要观察,若是前半夜没这个迹象,应当不会。”
岑砚知道了。
原本的审讯取消,岑砚就在主屋里守着,哪儿都不去。
谢天谢地的是,熬过上半夜,庄冬卿体温没有再升,反倒是稍稍降了些。
温度一落下去,庄冬卿人也就困乏了,发烧所带来的,蕴藏在骨子里的痛感没有那么明显,一下子便合上了眼。
哄睡了人,岑砚也没走,又静坐了半个时辰,确认温度真的下去了点,不再回升,才唤来了柳七。
柳七半点都睡不着,在外候着,一叫就到了。
“人都安排好了?”
出了主屋,岑砚问道。
柳七小心翼翼:“在前院,不敢放到府外,挑选了离主屋远的地方,保准任何动静都传不过来。”
岑砚认可地点了点头。
柳七试探道:“那,主子我们现在过去?”
“去书房拿样东西。”
“哦哦。”
柳七又问:“对了,是否上报私兵一事,主子……您想好了吗?”
柳七完全是凭跟随岑砚多年的直觉发问。
不料岑砚回道:“原本还在考虑。”
原本?
到了书房,柳七见岑砚把自己顺手的弓从墙上取了下来,“……”
岑砚:“现在想好了。”
第97章 失控
杭州, 定西王府邸。
主院静悄,夜阑人静。
离主院极远,在花园另侧的偏院, 守卫森严, 灯火通明。
岑砚坐在椅子上, 躺靠着,单手撑着下颌,极随意悠闲的模样。
柳七候在一旁,并着已经回府的徐四, 安静等待, 并不言语。
是的, 等待。
至于等什么……
柳七微微抬了抬头, 看着地面的血迹,心想到:快了。
很快, 就可以正式开始审问了。
等血再前进大半尺,流到画出的界线上,便可以包扎, 再议后续了。
旁边乍然又传来一阵尖锐的惨叫, 伴随着皮肉烧烫的滋滋声,柳七眉目不惊。
边上关押的是山匪首领,但烧红的烙铁却不是落到他身上, 先从他的两个手下审起,让他在一旁瞧着, 挫挫锐气,也是一种心理战术。
不过总督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总督……
柳七抬眼, 他们的正前方, 总督被五花大绑在木架之上, 动弹不得,且,左肩还扎着一只利箭。
岑砚踏入这个院子时,亲手拉弓射的。
其实站得挺远。
但弓弦被拉满了,箭头扎穿了手臂,钉在了总督身后的木板上。
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比起庄冬卿的伤势,这一箭箭头往手臂内移了两寸,王府的箭头又全是精铁打造,透体而出,总督左臂的骨头应当全碎了。
血流如注。
流淌而下。
岑砚不让人包扎,反而吩咐将总督的口舌绑严实,不想听哼唧得心烦,也防止总督咬舌自尽。
而至于什么时候包扎,等总督的血流到他们跟前就行了。
岑砚亲口吩咐的,线也是他画的。
如若柳七料得不错,一会儿赵爷的徒弟还会来……
和再次被泼醒的总督对视,柳七心知,这才只是开了个头。
对方的口供,恐怕岑砚也并没有多瞧在眼里。
毕竟,是山匪还是私兵,或许对主子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心思几转,柳七再度垂目,静默等待。
“主子,又晕了。”
亲卫报道。
岑砚眼睛都不睁开,“泼醒。”
哗啦——
一碗透明液体被泼到总督脸上,一阵浓郁的酒香四散开来,泼到脸上的时候还没什么,等酒液顺着脸颊滴落到伤处,总督不能自己地颤抖起来。
伴随着他痛苦的呜咽,岑砚长指在扶手上轻点,神情却是一副与这种惨烈背道而驰的轻快。
岑砚:“那边供出来商贾了吗?”
蓦然发问。
声音也带着几分闲适。
徐四:“我去瞧瞧。”
岑砚摆了摆手。
不一会儿,徐四回来了:“审的那个半废了,另一个从旁瞧着的,倒是没扛住,能供的都供了出来,包括匪头子的来历和家人。”
岑砚来了兴趣,“这种人还有家室?”
徐四:“据说有个眼盲的母亲,与病弱的兄弟,招供人在首领手下干了近两年,期间帮他送过书信,多留了个心眼,打探到的。”
岑砚伸手,徐四将供词递了过来,岑砚逐字句看完,点头:“不错,那今夜先不用急着审匪首,派人去接他家人,等到了,阖家集聚,再慢慢来。”
这便是要攻心了。
柳七看了眼总督,故意道:“如此甚好,如果他能作证,那总督大人开不开口,也不打紧了。”
岑砚却完全不在意道:“不妨事,听闻总督大人爱妾也育有一幼子,年龄与岑安相仿,也可以一起接来做客。”
“呜,呜呜呜,呜呜。”
被绑着的人蓦的挣扎起来。
岑砚喊了个名字,亲卫出列,抡起膀子便给了总督两个大耳光,凶狠道:“安静,没问你话。”
岑砚怡然,“如此迫不及待想见幼子吗?”
总督挣扎中,又挨了两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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