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启动,缓缓驶离拐角。
方眠头也不回地跑回家,一路气喘吁吁,到了门口才敢停。阿狸至今没有音讯,萧蕊的爱意他无法回应,机械厂的活儿累得要死,今天还路遇劫匪抢劫,方眠心里的苦水涨了潮,漫进喉头,满嘴苦味。这操蛋的世界,什么时候能对他好点儿?他抹了把眼角的泪,不小心碰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不行。缓了好半天,他深吸一口气,才慢慢开门,跨进家门槛。
振作啊方眠,别让醒哥操心。等进了门,他已经收拾好心情。
袁醒见他的脸肿成了猪头,蹙眉问:“怎么回事?”
“今天点背,遇上那几个抢劫犯了。”方眠脱了鞋,往床上一躺,“他们改行了,不抢钱,想强肩我,得亏我跑得快。”
袁醒的眼眸顿时覆满冷霜,房间里的温度下降了几分。
“放心,他们也伤得够呛,我没让他们落着好。”方眠语调轻松地拍拍胸脯,“想弄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两重。”
袁醒沉默不语,端来水给他擦脸,又拿来碘酒给他脸上的伤口消毒。上完药,袁醒换了一盆热水,让他泡脚。水热腾腾的,脚丫子放进去,浑身都暖了。方眠骨头缝儿里的疲倦潮水似的涌上来,今天干了一天活儿,又打了一场架,他这腰酸背痛的,真是受不了。
“醒哥,给我按摩一下好不好?”方眠擦干净脚丫子,把衣服脱了,赤裸着半身趴在枕头上,轻轻嘟囔,“我好累啊。”
“按摩?”袁醒愣了。
“是啊,就按按背,按按肩膀。”方眠指了指自己背后,“揉一揉就行了。”
他光裸的脊背晾在眼前,袁醒闭了闭眼,强行平心静气,微冷的指尖抚上他的肌肤。按摩?怎么按呢?他的手放上去,明明从未帮人按过,却好像无师自通似的,一双手自动揉上了方眠的肩头。手指勾勒蝴蝶骨,顺着脊背流畅的线条推到腰间,一路抚弄,像把玩玉器。方眠发出喟叹,很享受的样子,却看不见背后的人眸色深邃,那沉甸甸的金色,好像要溢出来。
脊背推完了,袁醒的目光落在方眠裤腰处微微露出的一截股沟。
方眠听见袁醒低声问:“腿要按吗?”
“呃……”
袁醒不等他回答,已经做了决定,“按吧。”
方眠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忽然一凉,他的裤子被袁醒拽了下去。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来不及拉回自己的裤子了。上辈子在大澡堂子里搓澡,大家都是不穿衣服的,按按腿也应该……没什么不正常吧。
方眠这么想着,豚部覆上一双带着茧的粗糙手掌。他觉得自己的豚变成了两坨面团,在袁醒手里揉来揉去。豚下是大腿,再然后是小腿、脚踝、脚背、脚尖,袁醒面面俱到,雨露均沾。他这般俊美的一个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手上却格外有劲儿,按压的力度恰到好处,方眠通体舒泰,舒服得上下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不知道按了多久,袁醒给他盖上被子,说:“好了,睡觉吧。”
他迷迷糊糊的,甚至没发现自己身上寸缕未着,更没发现袁醒与他睡了同一个被窝,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8章
方眠睡得很熟,一副累坏了的样子。袁醒静悄悄地起身,把方眠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轻轻拿开。他训练有素,从下床到离开小屋,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天地间大雪纷飞,他的体温适应着环境,缓缓降低,浑身冰冷,连呼吸都没有热气。他穿上自己的黑色风衣,戴上帷帽,从头到脚遮在漆黑的纬纱后面。出了门,径直向十里街去。半夜三更,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他轻缓的足音。
十里街上也看不到人,他驻足在街中心,耐心等待。果然,片刻之后,几个鼻青脸肿的金钱豹踱了出来。
一个流氓骂骂咧咧道:“妈的,还以为今天开不了张了。运气不错,又碰见一个走夜路的。咦,还是个Omega?”
另一个流氓嘻嘻笑,“Omega,大晚上的跑出来,是不是你的Alpha对你不好啊?没关系,哥哥们疼你。”
袁醒低沉微冷的声音从纬纱后面传出,“你们都到齐了么?”
“到齐,什么到齐?”流氓哈哈笑,“哥哥们都在这儿了,怎么,你还嫌我们人少?”
“一起上吧。”袁醒淡淡道。
“今天真是奇了,先是遇到个怂包Alpha,又遇到你这么个猴急的Omega。”流氓啧啧感叹,“行啊,一起上!”
金钱豹们见色眼开,一个个甩着尾巴冲了上去。袁醒静静立在原地,仿佛一块礁石,动也不动。第一只豹人冲到眼前,嘴巴大大咧开,露出里面漆黑的蛀牙。他朝袁醒伸出了手,豹爪的肉垫比袁醒的脑袋还大。他想这个Omega脑子可能有点问题,傻到不知道要逃跑。
忽然之间,风雪微微一动,他的眸子蓦然紧缩。眼前这静默的黑衣男人忽然出手了,他兽类的直觉感受到那里不对劲,隔着一层薄薄的黑色纬纱,他似乎能感觉男人的目光,像一把利刃抵着他的眉心。
不对、不对!
意识已经有所察觉,动作却远远落后。不等他撤手,豹爪和手臂已经被男人抓住。男人的猛地一攥,他的手臂骨头发出咔嚓一响。手臂断了,剧痛蔓延全身,他失声惨叫。他刚要反抗,男人的拳头已经打在他的脸上。那一刻,脸庞仿佛被陨石砸中,他整张脸变形,向一侧偏倚,嘴里的鲜血和牙齿一同呼啦啦飞溅出去。
其他几个流氓看呆了,都止在原地。
流氓老大怒火冲天,“上啊,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他一个!?”
大家受到鼓舞,一窝蜂拥上前。袁醒侧步,让开一只扑过来的豹子,一拳砸在他的脊背,他面朝下着地,背上仿佛被千斤击中,整个脊背都要裂开。另一只豹子挥着爪子偷袭袁醒的背后,钢铁似的爪尖凝着寒光,任何人被抓中都会被撕成碎片。袁醒没回头,可他的身影立时模糊了,仅仅是一个呼吸之后,豹子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他的爪子没有抓到那黑衣男人,却落在了自己的同伴身上。袁醒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换位,又幽魂一般在他背后出现,推掌而出,后背要裂开似的,他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还有只豹子见势不好,扭头就跑。他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因为他一直很鸡贼地袖手旁观,和袁醒隔了起码有一百米。袁醒面无表情地捡起方眠落在地上的扳手,直接抡了出去。豹子听见脑袋后面传来劲风,回头一看,扳手迎面而来,砸在他的脑门上。
他被砸得晕晕乎乎,满头是血,仍挣扎着努力往前爬。袁醒走到他身边,他慌得浑身发抖。只见这满身杀气的男人举起了拳,向他砸下来。
“我只抢过钱,没害过人啊!”
劲风划过他耳畔,他听见耳边暴烈一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发现男人的拳头没进地面。这坚硬的泥地,竟被男人砸出了一个坑。
豹子打着摆子,很没骨气地尿了裤子。
袁醒把这豹子拖回十里街中央,再把所有豹子扒光,用绳子捆起来,吊在路灯下。五只豹子凄凄惨惨地哭着,赌咒发誓自己再也不干坏事。袁醒没理他们,径直转身回家。漆黑的夜路上,胖墩扑啦啦拍着翅子飞下来,落在他肩头。自从它被方眠逮过一次,就再没敢在方眠在的时候露过脸。
袁醒取下胖墩脚上绑着的讯息,就着月光摊开纸卷,上面工工整整写着——
“内鬼已锁定,其安插的奸细也已经肃清,我们什么时候去接您?
另,路阿狸的消息查到了,情况比较复杂,等您回来再细说。
您忠诚的,艾娃”
袁醒放飞胖墩,返回家门,在院子里洗干净手上的鲜血,又检查了一遍身上衣服沾没沾上血,确定没沾上,便拍干肩膀上的雪粒子,静悄悄进了屋。他脱了衣裳,爬上床睡在方眠身边。方眠睡得人事不省,什么也不知道。他把方眠的手脚搭在自己身上,给方眠掖好被子,闭上眼,安安静静地睡了。
早上,方眠起来刷牙洗脸,袁醒给他披上皮袄,他正要出门,听见娜娜在拍他们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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