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玄:“……”
纪易唯自顾自的把方玄一双发凉的脚揣入脚间,一只粗壮的手臂揽过对方的腰,然后把他拉入自己的怀中。
方玄眨了眨眼,背部仿佛靠了一堵硬实又柔软的热墙,浑身好像渐渐不冷了。
“我说的没错吧。”纪易唯笑道。
方玄紧闭不言。
两人一时没说话。
过了几分钟,纪易唯盯着面前白皙纤细的脖颈,突然谈到了以前,“那天的雪也像今晚这么大,等我回过神,身上到处都是白雪,我的手都冻得通红。”
“那时候我在想,你性取向应该是女生,所以面对同性的告白或许会厌恶我,才一直迟迟不出现,我等啊等,从傍晚五点等到第二天早上。”
方玄垂下眼睑。
“我当初只是想多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你的全部决定我都欣然接受。可我从未想过,你是一点消息都不给我,直接回避了我接触你的所有可能。”
纪易唯笑了笑,“说真的,方队长,当初给我的打击还挺大的。很想忘了你,但你始终在我的心口尖上萦绕。”
方玄手指动了几下。
“没想到末日后我们在精神病院见面了,我都不知道你之前住院是因为这种疾病。在看到你的一瞬间,我点烟点了好几次才点上。”
“我正好借此机会,问了和你同住的人,推算推算时间。”
“原来我等了这么久,不是你的特意无情,只是你恰好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纪易唯收拢手臂,视线直冲玻璃,哑声问:“所以,方队长,你还欠我一次回答。”
方玄望着黑黢黢的窗户,外面有模糊的蓝光腾空而起。
蓝色弧光投射到玻璃上,邓秋临握紧手里的弯刀,脸色阴沉。
“纪易唯。”他咬牙切齿道。
第40章
这一次纪易唯总算在方玄空白的脑海里,完整地绘制出过往那段场面的轮廓。
“方队长,现在你要回答吗?”纪易唯凝注窗户,唇边的弧度微翘。
他的声音沙哑隐忍,又裹挟无限的希冀,就像是沙漠中踽踽独行的人,由于身体极度缺水,喉咙早被风沙囚禁,然而他英勇地打破牢笼,固执地发出内心那道最渴求的声音。
方玄感受着身后的体温,滔滔不竭的热量正注入他这具冰凉已久的身体。
告白吗?
方玄抬眼,盯视上方白色的天花板,寻着纪易唯的话,他终于再次踏入了回忆的洪流中。
他高考结束后被送到北方的城市治病,在11月22日走剧情,进入了那座封闭的小岛。
这段时间有关纪易唯的事情还是想不起来,不过方玄终究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在他进入小岛后的那天傍晚,他一个人矗立于窗边,看着远处的斜阳,竟不知觉地流下了泪。
这是方玄记忆中第一次的眼泪。
橘黄色的光照映到他单薄的身体,面无血色的脸无法被其染上一点暖和的颜色,后来多亏了泪水,光点才能在脸上闪烁跳跃。
当时方玄诧异地问:“系统,为什么我看着黄昏,会情不自禁地流泪?”
“我不知道,可能你鸽了别人的鸽子。”系统贱兮兮地说。
方玄手指抹掉有温度的眼泪,“鸽谁?”
“咦?”系统发出疑问,“难道是我没压住?”
“什么没压住?”
“你有病啊。我在帮你压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方玄揉了揉眼睛,眼泪又流淌而出,“如果没压住会怎么样?”
“精神病人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我也不知道。可能记忆混乱,发癫,也有可能感受不到各类情感,你会活得跟个行尸走肉一样。”
“行尸走肉又是什么模样?”
“你哪来的这么多话?你会慢慢地感受不到情感,有时候自己也无法察觉。”
方玄擦拭了好长时间的眼泪,“哦。那我为什么还在流泪?”
系统呵呵几声,“现在你单独一人,没人看见你哭,要是被看见了,你角色OOC,等着吃电击套餐吧。”
方玄心里照常骂系统周扒皮,只知道按照规则行事的家伙,他赶紧逼停泪水,内心赞叹道:“面前的黄昏真好看啊,好亮好亮......”
思绪的洪水逐渐远去,生机勃勃的河床干涸,残留一片尸骸。方玄收回神,找到了系统所说的那句放别人鸽子的话。
他闭合双眼,最终没有选择回答。
纪易唯食指捻着方玄腹部的衣服,笑道:“什么时候给我回答都可以,方队长。”他的目光从玻璃上转移,又再次滑到方玄瘦骨棱棱的肩膀处。
方玄感受到腹部的手使了点劲,自己的身躯更加贴近了身后的身躯。
他仍是闭着眼睛,后来慢慢睡着了。
早上五点半,方玄睁开了眼。他本想起身,可腰部的手宛如一根根壮硕的古树树根,将他牢固地定在原地。
纪易唯苏醒,察觉到方玄的动静,立刻放开了他。
方玄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洗漱完毕,待在客厅等待其他人醒来。不一会,纪易唯走了出来洗漱洗漱,又坐到他的附近。
“天可太冷了,我们三个人挤一床,还是冰呼呼的。”夏知三人缩着身体,走了出来。
“月薇姐,宝宝如何?”小英打开了门。
段月薇把孩子塞入自己的衣服,又长吁了口气,“今日也没事,生龙活虎的。”
婴儿在衣服里“啊啊”叫了几声,看到一瓶奶后,开心地接了下来。
众人吃完早饭,刚好六点。
六点的城市,仍然像处在黑夜,可怪物的喧嚣声一如既往地散去了。
他们迈着黑色,坐上了车。冷风冰雪在苍凉空旷的街上奔跑,街边的路灯一半已经停止了工作,一部分一闪一闪的,也马上要败在严雪下。
这时候的人不多,偶有几部车与他们擦车而过。
方玄找到一家煤灶店,拿了十几个煤气罐。
“往左边拐。”段月薇给众人指路,找到最近的供应站。
“月薇姐,你在车上吧,这时候人少,天比较寒冷,宝宝要少受点凉。”
“行,那你们要小心点。”
“嗯。”
他们走了进去,这里已经排了一个小长队。
“真冷啊,脚都快冻僵了。”所有人头戴帽子,脸上糊了一层口罩,以防范风雪的入侵。
“咳咳。”几个人一边交谈一边咳嗽,“身体受不住啊,感冒了,我都不知道该吃什么药。有的药很有效果,但吃多了又怕身体负荷不了,可不吃吧感冒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对啊。”一个人唉了声,“我感觉再过不了多久,城市会陷入瘫痪,到时候连电都没了。煤气罐方便,可以随意携带。”
“还是趁人少搜集物资比较好,人多了啥人都有,好多人抢物资抢疯了,甚至使用道具恐吓他人。”
随着前面队伍谈话的停止,方玄也到达取气的地方,将手里十几个煤气罐都灌得满满当当。
他们完成这项计划,回到了车子处,却发现段月薇走出了车,站在车旁,仰视面前不到一百米远的七层居民楼。
“怎么了?月薇姐。”小英问。
方玄沿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是一栋老式的小区楼房,外部墙壁劣迹斑斑,有了时间留下的痕迹。第五楼的窗户紧闭,里面明光烁亮。
段月薇眼里闪烁着泪花,“在看我末日前的家。”
“家?”小英问,“月薇姐,你末日前的家是哪个。”
段月薇指了方向,“五楼,那个打开灯的就是。”
众人看了看,一个人影从窗前划过,“已经有人住了......”
段月薇擦了擦泪,“这个家我们要还贷三十几年才还得完,压力好大,但还是咬着牙买了。”
“只是现在,它不再是我的家。我也可能永远回不了这个家。”她的声音快被风雪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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