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无关。”苏恪玠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时机不合适。”
时机为什么不合适呢?什么样的时机才算合适?
一连串问题闪过霍渟岳的脑海,最终他却什么都没问,乖巧说道:“我送你去饭店。”
苏恪玠接下来的行程是跟老蔡叔他们一起吃晚饭,将台基基建同意垫付的工资发下去,顺便讨论成立装修公司的事。
看着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霍渟岳,苏恪玠沉吟片刻,忽然开口:“你先送我回医院。”
车子默然发动,不知道路过多少个红绿灯,霍渟岳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他侧头看向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苏恪玠,笑嘻嘻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喜欢你这件事是认真的。”
苏恪玠睁开眼睛,却没有回应霍渟岳的话。以他目前所处的境遇来说,他确实没有更多精力去应对霍渟岳过于心血来潮的告白。
车子缓缓停在医院门口,苏恪玠在下车前被霍渟岳又一次叫住。
苏恪玠转过头,只见霍渟岳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神色莫名坚定的开口:“如果你需要帮助,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我都随叫随到。”
苏恪玠笑了笑,没有答话。
霍渟岳却仿佛找准了脉搏一般,冲着苏恪玠自信笑道:“虽然在这段感情里我没什么安全感,但那只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我怕有太多人会喜欢上你。可是在感情之外,我愿意不遗余力的成为你的支柱。”
霍渟岳定定的看着苏恪玠,黯淡的夜色中,他的眼眸看起来炯炯有神,漆黑的瞳孔中满是苏恪玠的倒影:“我说过,我愿意为你提供一切,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盛夏的晚风轻轻拂过树木花丛,在婆娑的声响中,苏恪玠轻笑出声。
他眉眼弯弯的点了点头,伴着晚风开口道:“好,我记住了。”
*
傍晚的医院并不忙碌。上了一天白班的医护人员都已经下班回家了,想要看病的患者也走了一大半,原本挤挤攘攘的大厅空空荡荡的,就连收费窗口都空了一大半。
苏恪玠一路走到病房,苏父已经醒了,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任由苏母拿着一块毛巾给他擦拭身体。
苏恪玠顿了顿,看向苏母:“他还是不肯说话?”
苏母摇了摇头。自从手术过后,清醒过来的苏父就不肯说一句话。大家都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正值壮年的自己忽然没了一条腿。
苏恪玠在床边坐下来,云淡风轻地开口:“你应该知道了,你的工伤赔偿还有工资都结算下来了,是台基基建垫付的钱。”
“除了支付医药费,剩下的钱我打算成立一家装修公司,法人代表就写您的名字。您没意见吧?”
苏父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苏恪玠继续说道:“一会儿要跟老蔡叔他们一起吃晚饭,除了发工资,就是要讨论这件事。你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在大城市闯荡这么多年,干的也都是工程上面的活。包括装修水电这一块,你们应该比我更熟。”
苏父的眼珠转了转,看向苏恪玠。
苏恪玠伸手拍了拍苏父完好无损的那条大腿,沉声安排道:“以您现在的状况,就算痊愈出院了,也干不了力气活。我准备给您报个会计培训班,让您当出纳管钱,顺便再兼职个工程监管员——咱们家是小本买卖,雇不起太多闲人,只能让您这位老板身兼数职了。”
苏恪玠说到这里,忽然转头问苏母:“我记得爸是初中毕业,对吧?”
苏母愣愣的点了点头。
苏恪玠笑道:“足够了。家装装修其实就是良心活,督工管钱本来也不需要什么太高深的技术!我相信以您的经验,应付这个绰绰有余。”
“您还正值壮年,家里弟妹又小,这个家的门户还需要您来支撑。”苏恪玠看着一言不发的苏父,认真说道:“就算台基基建垫付了您的工伤赔偿,咱们也不好坐吃山空,总归是要想办法继续奋斗。是吧?”
苏父虽然没说话,看向苏恪玠的眼神却越发精神了。
苏恪玠又看向苏母,接收到儿子传递的信号,苏母“啊”了一声,难得脑子灵光的配合道:“阿恪,你咋能这么说话呢?你爸现在都什么样了,你还逼着他出去干活。我知道咱家今后全指望你一个人,你肯定觉得压力大。实在不行妈出去干活,等你爸出院了,我就去劳动市场——”
“你胡说八道什么!”一道沙哑至极的粗粝嗓音忽然打断了苏母的话,只见苏父吃力的开口:“谁家好老爷们让老婆孩子顶门立户,我只是没了一条腿,又不是人没了!”
苏父一旦开口,一直憋在胸口的一股郁气就渐渐疏散开来,甚至有精神在床上挣扎着半坐起来。
苏母见状,连忙摇起病床,又竖了一个厚厚的枕头,方便苏父靠在上面。
苏恪玠将刚刚切好的橙子递给苏父,笑眯眯说道:“清热去火。”
苏父瞪了苏恪玠一眼:“别整这些没用的。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那个装修公司是咋回事,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也是刚刚才落实的想法。”病房里的空调吹的有点凉,苏恪玠给苏父掖了掖被子:“您也知道,我之前为了赚钱,认识一些炒房团的人。他们买完房当然是要装修的。与其交给不认识的人来装,不如让我来赚这笔钱。至少我不会骗他们,更不会以次充好。”
苏父接过橙子,怔怔点头:“那确实要好好把关,咋能以次充好呢,更不该骗人。”
看到苏父整个人都活泛起来,苏母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趁着苏父不注意冲着苏恪玠竖起大拇指,悄声说道:“还得是你。”
苏恪玠倒是没有什么感触,继续说道:“明天我还要去台基基建一趟,让妈准备好您的证件,回头我让邢律师来取。”
苏父了然:“是要办理公司执照吗?”
苏恪玠点了点头:“他是律师,比我们更熟悉流程。”
苏恪玠简单交代两句,并没有在这个细节上过多纠缠。话锋一转:“晚上要请老蔡叔他们吃饭,可惜您去不了。”
说完,又笑着补充道:“您要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快点康复。”
苏父表情有些不自在,喃喃自语:“我啥时候不配合治疗了,没有的事。”
苏恪玠含笑不语,也不戳穿。这段时间他实在太忙,很多事情都顾不上。再加上苏父刚刚做完手术,身体确实还很虚。如果不是时机到了,苏恪玠甚至觉得再给苏父一段时间让他慢慢走出阴影也不错。
毕竟用工作和养家糊口这种理由逼迫一个成年男人快点振作,听起来确实有点残酷。
掐着时间又陪苏父苏母聊了两句,苏恪玠起身离开医院,在约定的时间赶到饭店。
为了沟通方便,苏恪玠定了一个包厢。到地方的时候老蔡叔他们都已经到了。只是还没点菜,就坐在包厢里边嗑瓜子边喝茶充饥。瞧见苏恪玠推门而入,众人下意识起身,热情招呼道:“阿恪来了,你爸咋样?”
“精神头不错,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苏恪玠笑着回应,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服务员敲门进来,询问是否点菜。苏恪玠将菜牌递给老蔡叔,大家各自点了自己爱吃的菜后,苏恪玠又补了几道特色菜。趁着等菜的时间,把大家的工资发了。
眼看苏恪玠从书包里掏出厚厚几摞钱,众人吓了一跳:“你就这么背着几十万块钱从医院走到这儿?”
万一路上碰到个截道的该怎么办?这也太吓人了吧!
苏恪玠笑着说道:“我书包背了这么多年,穿的又朴素,应该不会有人想到我这包里背了几十万。”
众人暗暗咋舌,都觉得苏恪玠过分大胆。
苏恪玠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分完钱又跟大家提起要成立装修公司的事。
“我之前就说过,安排大家排队领号只是暂时之举,并不是什么长远的生意。未来房地产业一定会有发展,我们搞不起地皮,倒是可以从装修行业入手。当然,之所以会成立这个装修公司,也是为了我父亲。”苏恪玠坦然承认:“他截肢了一条腿,今后干不了什么体力活。但他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让他每天躺在家里养老也不现实。正好炒房团这边买完房子需要装修,我们大家也都需要一个稳定的工作在这座城市里安身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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