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看你吃得那肥头大耳的德行!怎么不说家底都是让你给啃光的?”老板娘也变了脸,朝着来人骂上了,酒坊里的几个伙计听见动静也都冲出来,还有手里攥着耙子的。
洪天卓护着方瑾瑜退去一边,李康摆出了一个挡在他们身前的架势,问洪天卓:“怎么办?卓哥。”
“看看再说,尽量不多事。”
方瑾瑜轻睨着洪天卓,“不去给你的这位姐姐出头?这可不像你的行事做派。”
李康听了偷乐,觉得卓哥这次肯定是把人惹恼了,哪知其实洪天卓的身上还一下热乎起来,就听他话音里染笑,凑到方瑾瑜耳边低声说:“媳妇儿,你这么说我可就全当你是吃醋了啊。”
方瑾瑜轻轻哼了一声,嘴角也是扬起来的,吃醋嘛……有那么一点点。
“泼妇!心眼又狠又毒!当初我就不该守什么狗屁婚约娶了你!”
“你个黑了心的杀才!忘了当年是谁求着我爹让我嫁进你们家的?要不是有那婚约捆着我,以为姑奶奶能瞧得上你?你是几天没照镜子了?不知道自己什么臭德行?野猪套上衣服都比你有人模样!”
“你、你去看看你什么模样!还不如春香楼的老鸨子能看得进眼!卖你去春香楼也就配给龟公玩儿!”
“周进源!别逼老娘剁了你!”
听了些污言碎语,方瑾瑜的脸色变沉, 余光里有位拿着算盘的老先生,他没忍住扭头问道:“老人家,他们这是夫妻反目成仇吗?”他非常不解,既曾是夫妻,那会是因什么事情能让两人如此交恶?
“唉……”老者叹了口气,给他们讲道:“利益面前,夫妻也能争个你死我活。”
很俗套的一个故事,孙周两家都在本地经营着酒坊,他们父辈交好,给下一代定了婚姻。原本老板娘和周进源成亲后也过了几年恩爱日子,可随着青玉酒坊的名气变大,能酿出来贡酒,慢慢的周进源在强势的老板娘面前就感觉低了一头。
交恶的开始就是周进源偷了老板娘酿酒的方子,在他家的酒坊里私酿起来,打算着等他成功了再想办法搞臭青玉酒坊,贡酒由他们家取而代之。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老板娘早就提防着他,给他准备了一张假方子。
周进源偷摸浪费了几年的时间,不仅酒没酿成,老板娘还认清了他的人品跟他合离,他卑鄙的行径在这一行里人尽皆知,弄得最后顶了个臭名声,靠着他爹过去给他留下的酒方子和几个酿酒的老师傅撑着,他家的酒坊才勉强维持下去。
方瑾瑜听完内心唏嘘,洪天卓有点来火,“什么玩儿意?这还算个人呢。”
那边的骂战也进行到了动手阶段,眼看着老板娘落了下风,胳膊被周进源擒上,他一拳打在了老板娘的肩胛,同时老板娘的脚也狠狠蹬上了他的小腿骨。
方瑾瑜见老板娘要吃亏,正想让洪天卓去阻拦,这时早就看不下眼的洪天卓没等方瑾瑜开口就奔了过去。周进源刚痛呼完一声,恼怒地举起巴掌就要扇老板娘,只是他这巴掌不仅没有落下,反而手腕都差点被捏折了。
“嘶——啊!”周进源疼得面部表情扭曲,顾不上还桎梏着老板娘,他歪着头,眯缝着眼看这是谁出手就这么厉害?他的视线里洪天卓沉凝着脸,外放的气势好似山林下来的猛虎。
“你、你、你是什么人?”
“是你祖宗!”老板娘真觉得这场面让自己长脸,刚刚她以为自己吃定了周进源的大巴掌,她瑟缩躲避间就看一只蓄满力量的手臂伸过来,给她阻挡了伤害。
周进源半点挣扎不开,恼怒也不敢吭声。洪天卓的表情僵了一瞬,心说给这种人当祖宗不是跌份么?
其余干架的两拨人也停了手,各自跑到己方阵营,方瑾瑜走了过来,看洪天卓扔开了周进源,这肥胖的男人没站稳连连后退了几步,他带来的家丁合力都差点没扶住他,这边伙计们发出一阵嘲弄的哄笑声。
周进源大丢脸面,羞恼地指着老板娘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娼妇!这是勾搭上了哪个小白……”他嘴里又卡壳住,因为他怎么看洪天卓也不是小白脸那一类的。
没让周进源再喷出什么脏言给洪天卓,方瑾瑜冷哼一声,拿话砸他,“像你这种厚颜无耻、卑鄙龌龊之徒怎的还有脸走出街上?还是回家多跟着老鼠学学怎么打洞吧。”
“你、你又是个什么东……”周进源被一个家丁扒耳边说了句话,听完后他神色一惊,是这个家丁去过渡头,认出了洪天卓。
“原来是勾结上混混了。”别看嘴还硬着,但周进源明显气势蔫了不少。
洪天卓呵笑,双臂抱在胸前,身上没了先前那股狠劲,他目光轻瞅着周进源,“听说你家也是开酒坊的?生意怎么样?我看明日我多叫几个弟兄去你那光顾光顾,如何?”
“嘿嘿,正好弟兄们这阵子肚里都缺酒了。”李康乐呵着搓了搓手,“周老板,你那铺子地方大不大?别等我们五六十个人过来了,再把你铺子的大门给踩塌了。”
这说的也不全是夸大,洪天卓还真能轻松一句话就派来一大帮人光顾周进源的酒坊,至于是怎么个光顾法,周进源心里能没数么?怎么他也想不到这趟过来相当于给自己挖了个坑,还是由不得他填上的那一种。
“今日真是多谢你们出手相助了。”
很快周进源带着人灰头土脸地走了,老板娘对洪天卓和方瑾瑜真诚道谢,他们来此处的正事也不需说,老板娘直接命伙计抱来了两坛新出窖的腊梅酒。
临走时洪天卓对老板娘说了句:“若是那家伙再来找你麻烦,你让伙计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收拾这种人。”
女人脆弱的一面被他挑起,只见老板娘霎时眼眶泛泪,一头就要扎进洪天卓怀里。
“哎——你可别来这套。”慌得洪天卓赶紧身子往后躲避,方瑾瑜已经坐到了马车上,就看洪天卓撑着车架往起一跳,身子还没完全进车厢里就支使李康:“赶快走,赶快走。”
马车晃动上,朝前驶去,听老板娘在后面气得嚷道:“臭小子!当我能生吞了你呢!”
“这女人,以后谁娶上都够谁喝一壶的。”洪天卓刚坐稳,又听出方瑾瑜调侃他:“卓哥真是有一副侠义心肠啊。”
“嘿嘿嘿。”洪天卓笑嘻嘻地挨到方瑾瑜身边,把人往怀里揽,“媳妇儿你没吃醋就行,不过你要是真因为我吃醋了我还感觉挺舒坦的。”
方瑾瑜笑了一下,没再跟洪天卓打趣,他后背靠到洪天卓的胸膛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马车帘被风吹开,他的视线投去外面的街市上,这样两人谁也没说话,静静待着。
过了一会儿,洪天卓探头看着方瑾瑜的脸问:“怎么了?”他感觉出爱人似乎是有些情绪低落,一看果然是怏怏的。
以为方瑾瑜这是因为他最后跟老板娘说的话真生闷气了,洪天卓赶紧哄人:“媳妇儿,你别误会,我……”
方瑾瑜轻扯了下嘴角,截住了他后面的话,“我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跟你生气,我知道你是哪种性子,没觉得你做得不对。”
洪天卓松了口气,“那你这是怎么了?跟有心事似的。”
“嗯……”方瑾瑜发出一声叹息,脸又在洪天卓的肩头上蹭了蹭,很自然地释放出了对这个男人的依赖,“看了刚才的事情,我就是觉得曾经关系那么亲近的两个人因为利益居然能交恶成那样,比仇人还仇人。”他感到了惆怅,还控制不住乱想,倒不是怕他和洪天卓有天也会因为利益而翻脸,只是他心里就是有种莫名的不舒服,担心有什么变数到来。
洪天卓往紧抱了抱方瑾瑜,两人脸贴在一起,“别瞎想,咱们跟他们又不一样,天大的利益在我面前也不如你珍贵。”
方瑾瑜眼里见了暖洋洋的笑意,听洪天卓又问他:“要是有人给你一座金山让你卖了我,你说你卖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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