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遗憾的是,连如此厉害的道长都没有搞定郦家村闹鬼事件的能耐,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身死道消不要紧,还成了个永世不得解脱的地缚灵。
不过与几个发起疯来能要命的怨灵相比,道长毕竟是道长,相对来讲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但有一点:不要让金道长察觉到自己已死的事实。
当然了,如果不幸让他发现了,那事情也未至于太过严重。
恍然惊觉自己已死的道长会震惊、崩溃、嚎啕,但这个过程里,他只是自顾自地发泄,不会对来访者怎么样,只要及时退走,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般看来,那位金道长可以说是除了保姆秦嬷嬷之外,最安全最易沟通的地缚灵了,正合适吴景澜多打听些情报。
如此想着,吴景澜伸手,敲了敲配房的房门。
果然,门内很快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是谁?】
“小的是家里新来的帮佣。”
吴景澜继续沿用这个他已经用惯了的身份,回答:“管家命小的来找道长。”
毫无警惕心的道长显然信了他的说辞,【进来吧。】
吴景澜闻言,手压住门把,轻轻推开了房门。
和前几次一样,门内又是另一个世界。
第374章 9.冤鬼宅-18
作为本地土豪, 郦员外对受邀来坐镇的高人自然不可能吝啬。
这间配房是个一居室,没有过分豪奢,但收拾得很精致, 处处透着不招摇的讲究。
房内站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 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面容也无甚特色,若说最具辨识度的,便要算他那深深的法令纹和因常年眉心紧锁而结出的褶皱,面容自带苦相, 显得很不好亲近。
吴景澜朝道士拱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金道长,是管家吩咐小的来找您的。”
道长点了点头,示意吴景澜进来。
他虽长了一副不好说话的模样, 但对来访者的态度倒是和蔼, 问话的语气也十分柔和, 【什么事?】
“回道长的话。”
吴景澜道:“管家想问问您, 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金道长是被郦家家主雇来保家镇宅的,既然现在没保住出了岔子,当然有义务帮主人家收拾残局。
吴景澜这么问,道长自然不会拒绝与他交流, 他也能趁机多打听些情报了。
果然, 听到吴景澜的问题,金道长眉心蹙得更紧了。
【……此事实在棘手……】
沉吟片刻, 道长才回答:【原本我以为只要盯紧了四姨娘,昨夜便不会出事……万万没有想到……】
吴景澜心想, 原来金道长怀疑的是四姨娘。
他故作惊讶:“此话怎讲?”
【唉,你们怕是都没察觉吧?】
金道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们老爷新纳的那房姨娘,可是个妖孽啊!】
吴景澜是亲眼见过四姨娘的蜡人藏品的,知道那位美貌的地缚灵必定有蹊跷。
但鉴于没法直接向四姨娘本人打听她的来历,当然得借机向金道长问个清楚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金道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唉,现在说或许已迟了,但我当初答应你家老爷来此处坐镇,多少也是为了追踪〖她〗的行迹……】
——————
接下来,道长给吴景澜讲述了他所知道的,四姨娘的来历。
据金道长所言,郦员外以为自己新收的美人小妾是个戏班子里唱曲儿的歌女,实际上,却是收了个祸害。
原来那戏班子本是降术世家,专唱阴戏。
班主及手下几个小子丫头,个个身怀异术,平日里除了白事上那点收入,便是靠着不外传的邪术帮“雇主”解决些不能为外人道的“麻烦”。
而四姨娘最擅长的一门降术,是将活人活生生变成蜡像,待到人形完全溶解,再取这些人蜡制成蜡烛,点燃之后,其烟气能沟通阴阳。
说白了,那人蜡就是效率极高的通灵材料。
有一段时间,四姨娘所在的戏班子在本省活动,顺道接了几桩“生意”,因手段过于诡谲凶残,不免惊动了在本地很有些名声的金道长。
金道长师承茅山派,本就与降教不共戴天,又有苦主亲求上门请他找出害亲友惨死的凶手,他当然要尽力追查一番。
这一查,就查到了那戏班子身上。
戏班班主当然知道自家的那点儿邪门歪道的本事不能曝光,看金道长以及其背后的正道势力马上就要查到自己身上了,便决定断尾求生,暂时解散戏班。
他将几个有些本事的小子闺女四散送出,自己则遁入山村,逃得无影无踪了。
长相美艳的四姨娘便是因此被郦员外看中,纳为妾室,带回了郦家村。
【那戏班子从前在唱阴戏时烧的蜡烛便都是人蜡制的,全出自四姨娘那妖妇之手!】
像是担心吴景澜以为他在信口雌黄,金道长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一些,语速也急促了起来。
【我曾在那戏班子的行头里截下一口衣箱,箱子上层是戏服,底下藏了一个还没完全化尽的蜡人!】
道长说道:
【那蜡人已只剩个脑袋了,却还是活的!被灯光照到,还会张口哀鸣!】
他摇了摇头,【蜡人降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只要人未化尽便不会死!除非用秘法将他还原,不然他便要一直忍受身体融化之苦,直到完全失去人形为止!】
吴景澜:“道长,您对这蜡人降还了解得还真清楚。”
【嗨,我茅山弟子与降教余孽对抗数百年,又怎能对他们的手段一无所知?】
金道长冷嗤道:【还好我发现得早,及时用秘法将那衣箱里的蜡人恢复原状……若是再晚个三五天,便又是一条人命啊!】
接着,他告诉吴景澜,衣箱里的蜡人复原之后,自陈乃是戏班在某个小县城雇佣的一名驿站杂工。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来帮忙搬搬行李赶赶驴车的,没想到戏班一行人行至荒郊野岭,众人停下休息的时候,便有美貌少妇凑到他身边……随后,他就成了一个蜡人,在衣箱里过了整整两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好在命硬,在最后关头被金道长所救,才侥幸得活。
因有那杂工的证词,金道长得以锁定四姨娘的身形长相,一路追查,终于查出她成了郦员外的小妾,现在住在大宅里。
“原来如此。”
沈莳点了点头,“所以您认为,郦家村里发生的那些异事,都是四姨娘所为?”
【我想她一个人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道长摇了摇头,【可如果她还有别的同伙,那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金道长的怀疑不是毫无道理的。
大约两年前,大宅建好,郦员外就将四姨娘抬进了房。其后不久,郦家村便开始发生诡异的命案。两者时间相隔太近,实在很难不让人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
金道长坚信郦家村的异状是降教余孽做的好事,于是在郦夫人头七当天做好了应对。
他悄悄在宅内各个要紧的地方埋了符咒,只要有人使用降术,就会触发禁制,立刻被他察觉。
同时,金道长还授意郦家厨房加紧制作特殊的白事点心。
这些点心加了避降避蛊的方剂,就算不吃,只放在那儿都能让寻常降术师有所忌讳。
除此之外,他还请郦员外派人暗中盯着四姨娘,只要她有异动,立刻扣住。
但金道长没料到,他分明已计划得如此周详,头七当晚到底还是出事了——且还是两条人命。
他怀疑的四姨娘那日一步没出过自己房间,而且他布置在各处的咒符亦毫无动静。
事情到了这等地步,金道长不得不承认,事情或许并非如他先前所料想般简单。
吴景澜趁机打听头七当日道长的行动轨迹。
金道长果然有问必答,坦坦荡荡的态度让人觉得他没有半点儿要隐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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