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之也像没瞧见这个人似的,半点回应也无,直接掀开帐帘。
长留先生的帐篷意料之中的非常暖和。
先生接到通传,似乎已做好准备,此刻再一扫他的脸色,顿时明白了什么。
夏知之没说话,让黑衣卫和春末都退下,自己坐到桌旁。
长留先生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温和道:“润润嗓子,别急。”
夏知之看着他,又看了看茶杯,始终紧绷的脸有瞬间垮塌。
杯身很热,温暖了冰凉的手,也温暖了紧绷说不出话的喉咙。
先生坐在他对面,垂眸低啜,夏知之囫囵吞几口,忍不住问:“你们昨天,你和南南昨天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时间不多了......”
夏长留早有预料,听见这话并没有太吃惊,反而看着漂浮不定的茶叶,良久后才道:“听见了?其实你不必知道。”
夏知之眼睛瞬间红了,指尖攥着茶杯泛起死白,下颌线紧绷。
他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猛地站起,几乎克制不住:“我还不必知道?!那是我的伴侣,我的——他都要死了!我不知道!我不必知道?!”
这声音来的太过突然,腿边凳子被他踢倒,发出嘭地巨响,令人心里一颤。
少爷从没有如此暴躁过,声音在帐篷里回荡,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死寂。
他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自己沉重又失去规律的心跳。
他紧紧盯着、甚至可以说是瞪着夏长留,然而夏长留默然的喝着茶,数秒后掀起眼皮,淡淡反问:“所以?”
夏知之对他对视,喃喃重复:“所、以?”
夏长留:“你知道他要死了,所以我救不了他,你可以吗?你也不可以。”
“无俦蛊无解,没人能救他,”先生的声音近乎冷酷,是夏知之从没面对过的严寒:“所以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救不了?有什么用呢?
夏知之站在原地,像是一个被冻住的雕像,寒气后知后觉的从皮肤、从毛孔、从心底深处源源不断的蔓延出来。
他从昨天开始就知道自己明明听见了,但是心里一直不能承认,此刻甚至有种荒谬、失真的感觉,像做梦一样。脚踩在云端,身体是轻飘飘眩晕的,心却一直在往下坠,逐渐坠入严寒。
琥珀色的眼睛微微颤动,像是即将从内里裂开的琉璃,夏长留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却宁愿其中没有自己的影子——
“你既然都听见了,何必再追来。”夏长留轻声道。
夏知之的声音都很沙哑,带着一丝压制不住的水气,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是喃喃的、带着乞求的:“我来......我想求您......”
“可是我没有办法。”夏长留闭了闭眼,不再与他对视:“沈山南七年前就应该死了,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他自己从老天爷那儿抢来的。”
“不是靠我,也不是靠其他任何人。小少爷,可是人与天挣命,总也有尽头。”
一滴眼泪蓦然从早已赤红的眼睛里掉出来,脸颊太冷,以至于半点没有挽留住,吧嗒一声,砸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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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一个言论,说是因为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母体是会排斥胎儿这种“异物”的,也因此在妊娠过程中会有排异,甚至是妊娠中毒症。至于为什么胎儿不会真的被排异掉(除了流产等),既因为有一半来自于母体,且有子宫保护,也因为妊娠过程中母亲身体会比较虚弱,免疫功能都会被削弱。
.....等等等吧,反正看完就觉得当妈真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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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令人隐隐生忧
夏长留见过许多人,在乍闻亲人噩耗时,不敢置信、歇斯底里、崩溃哭求,到最后不得不接受,怨天尤人者亦不在少数。
不论是身份尊贵也好,出身贫寒也好,在生死面前似乎都一样。不论是苦苦挣扎一辈子,却要死在奔赴光明的前夜,还是原本幸福美满,却骤然死于意外……都一样。
少爷指尖掐着桌子,面色煞白,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长留先生将他按在凳子上,掰开要折断指甲的手,顺着经络轻轻按压,像是教导一个忘记怎么呼吸的孩子。
夏知之眼睛睁得很大,以往那双温暖的眼睛时夏长留最喜欢的,此刻明知他在等一个回应,自己却给不出回应,甚至不敢再看。
夏长留慢慢按着经络,以为他会哭,可是也没有。那一滴眼泪就像是从心尖上沁出来,剩下的都积在心里,不敢放,好像一旦流出来就等于确定了什么结局似的。于是汹涌的都被憋着压着倒流回去,痛得人脸色发紫。
过了许久,夏知之终于遏制住混乱的呼吸,看上去似乎平静下来,只是一张嘴,牙关轻轻打着颤,于是又立刻闭上了,紧紧咬住。
他那么乖,平时咋咋呼呼的闹腾,真到发脾气的时候,却又哑了,只知道憋着,傻兮兮的。
夏长留轻声:“你该回去了。”
夏知之缓缓眨了一下眼,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乱得道:“可是南南还小呢,南南还小呢,才那么一点大.......”
夏长留没说话,其实包括他和沈山南自己,都只是略有遗憾,并无后悔——沈山南找了一辈子家,最后苍天得见,竟真让他找到了,又如何还能有任何怨怼?
夏知之攥着夏长留的手腕,明知得不到结果,仍旧在哀求:“求您。”
“我没有办法。”
夏知之摇头,冷汗从额间冒出,血色渐渐褪去,明明眼睛是干的,整个人却如同水洗。
“求您......”
“我无能为力,”长留先生的声音依旧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你自然可以去找办法,但是我建议你不要浪费时间......沈山南肯定宁愿你陪着他。”
“求您.......”
“求您.......”
夏长留看着他想要攥紧却又微微痉挛的手,沉默片刻,忽然对着账外喊:“春末!”
春末应声进来,夏长留:“去端盆水来,给少爷洗洗脸。”
说罢捏起夏知之的下颌,警告道:“别咬了,牙可没得换,莫要让我卸了你的下巴。”
夏知之想摇头甩掉他的手,但是他的脑袋一片混沌,手脚都在痉挛,太虚弱了。一阵眩晕袭来,下一刻滚烫的布巾直接蒙在脸上,雾气瞬间侵入鼻腔,令他陡然窒息般的疯狂咳嗽。
随着时间流逝,不仅没有停歇,甚至越咳越严重。滚烫的潮湿的布巾整个儿被他捂在自己脸上,仿佛想要活活闷死自己。
撕心裂肺,咳嗽中似乎带着隐隐的嘶吼,像是要把血和肺都咳出来。
春末在旁边都看愣了,端着水盆手足无措,夏长留挥挥手让他下去,示意无碍。
等了许久,少爷终于停歇,脸埋在布巾里,久久没有动静。
埋到旁人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他忽然又动了,胡乱且粗鲁的在脸上擦拭,那力道像是要将自己皮都擦破。
长留先生没管他,仍由他擦完脸,终于放下手。扫了几眼才道:“我还以为你要哭了。”
夏知之面色惨白,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眼睛是红的,却依旧没有眼泪。
他没有回应夏长留这句缓和气氛的话,又沉默了一会,才哑着嗓子道:“先生把事情都告诉我吧。”
夏长留微微眯起眼,似乎在迟疑。
夏知之的声音很平静,令人隐隐生忧:“有什么不能说,是谁要求你保密?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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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这个故事很长,夏知之出来时,太阳已升至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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