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魔尊恢复了他原本容貌,一身红衣似血,面容妖冶,唇色极淡,血色双眸凝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问:“你为何宁愿自尽也不多看我一眼?”
魔尊想不通,他是真的想不通,他一手编织的幻境明明是前世修罗剑尊最质朴的愿望,他满心以为霍闲会喜欢这种平淡的夫妻生活,偏偏霍闲就跟有根筋搭错,别说与他恩爱过日子,就是让他成为丈夫,膝下有子,他也能半点不犹豫地投河自尽,若霍闲有记忆还能说得过去,可他分明已经抹去霍闲所有记忆。
“兴许……因你太丑?”霍闲缓缓给出答案。
罗刹魔尊脸一阵扭曲,提高音量吼道:“霍闲!”
霍闲不为所动,在罗刹魔尊编织的幻境中他的确失去了记忆,但在桃花源的第一世结束和第二世以寺庙住持身份圆寂后他就连给自己下了两个心理暗示——死亡即破局。
他骨子里并不是个唾弃生命会轻易放弃生命之人,在后面几世那般随意对待自己的性命,一是出于神魂中的心理暗示,二是因为他发现了那些世界的异常,决定遵从内心。
“纵是你破了我幻境又如何,霍闲,你终是属于我,只会属于我,哈哈哈哈哈。”罗刹魔尊笑得偏执猖狂,得不到霍闲的心又如何,霍闲神魂在他手中,躯壳受他所控,生,霍闲是他的人,死,霍闲是他的鬼,他此一生都不会放过霍闲!
霍闲双眸冰冷:“我,只属于我。”
言罢,他周身剑意涤荡,少顷,嘴角溢出鲜血,竟是宁可灼烧神魂也要斩断躯壳与罗刹魔尊之间的契。
罗刹魔尊冷眼看着,像是在看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如今霍闲还不是他曾经认识的修罗剑尊,修为也比他预计的低得多,或者该说霍闲实在太过敏锐,早早发现了修行速度之快从而去往禁地,隔绝灵气。
若霍闲修为再高一些,完全与躯壳融为一体,他能更好的操纵霍闲的神魂,如今……
虽与他所料出入大了些,倒也不妨碍霍闲插翅难飞。
“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空竹玉为我伴生灵宝,与我之间的契,你斩不断。”罗刹魔尊看着他折腾无果,才凉凉开口,掐灭他的希望。
霍闲掀了掀眼皮,“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成功不了?”
罗刹魔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很快又被阴鸷取代,他微微垂下眼睫,似是自言自语:“既然你如此不听话,那本尊只好折断你的羽翼,断你四肢,让你从此匍匐本尊脚下,苟延残喘。”
霍闲心中警铃大作,可纵然剑修不靠修为,遇上修为上能碾压的大能仍然低人一等。
罗刹魔尊已是大乘期,放诸整个昉芜大陆都是顶尖的高手,除非这会儿霍闲那位入世的师尊未宸真人能在此处,不然他今天必逃不过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结局。
可,那又如何?
“束手就擒”“认命”这两个字从来不是他的标签,他操纵不了躯壳,神魂也捏在罗刹魔尊手中,但是,还有一个办法没试。
不试一试怎么可以?
罗刹魔尊掐诀的动作一顿,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霍闲,暴怒喝道:“霍闲,你怎么敢?!”
霍闲做了什么把罗刹魔尊气成这般模样?
他也没做什么,就是趁还有余力时用余力将躯壳破坏。
“你真那么想死吗?”罗刹魔尊咬牙切齿,恨意滔天,空竹玉是他的伴生灵宝,他本身也非常人,而是深渊魔气、怨气、戾气等凝实而成的“人”,空竹玉为他所有,而以空竹玉制成的傀儡躯壳,亦被他施加法术,将其与霍闲神魂融合,霍闲毁躯壳,无异于自爆。
霍闲只觉全身都在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没怎么干过,满打满算这还是头一遭,不过他估摸了自己意识体与躯壳的血条,他的意识体绝对能扛过躯壳,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不会轻言放弃,更不可能让罗刹魔尊如愿,成为他的傀儡。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秘密武器。
玄天剑宗,万花谷。
黑色雷云形成巨大的漩涡,几欲覆盖半个玄天剑宗,此大阵仗从未有人见过,宗门上下皆有不安,尤其知晓内情的云宗主等人,心中更是无比担忧。
知道的是风垣渡元婴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渡飞升劫,非是飞升劫却有如此阵仗,岂不是奔着让他神魂俱灭而去?
霍闲失踪数年,如今风垣也遭此大难,未宸小师叔两个徒弟怎就那般命运多舛?
雷云漩涡下方,风垣与心魔的战役已近末尾,心魔占据了上风。
就在风垣以为他再次走向如前世一样的道路时,清脆的“叮铃”声带着肃杀将心魔一击击溃,风垣得以获得喘息时间,而更让他在意的,是同心铃的铃声。
霍闲在唤他!
霍闲!!!
第414章 杀妻不能证道(42)
从何时起, 霍闲成了他最放不下的那个人?
或许,从重生来的第一眼,那只朝他伸出的手,就已经注定他们之间剪不断的因。
霍闲是他的心魔, 但是, 感情从不是修行之路上的障碍,霍闲不该是阻碍他进境的根源, 而是他的动力。
他此一生, 清清白白, 被霍闲、师尊呵护成长, 过往一切皆是云烟, 他没有势要杀死的敌人, 没有统一魔域的野心, 甚至连修为都无意追求,唯有霍闲, 才是他的追求,是他的执念,是他追求更高境界的动力。
心念一转,再无迷津, 他的灵台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浩瀚灵气如海洋将他包围,没入奇经八脉化作缕缕元力冲刷、拓宽, 最后汇入丹田,丹田内璀璨的金丹随着元力灌入渐渐蜕变成白色,也逐渐变大,金丹表面碎裂,蜕去表皮的内里缓缓拉长, 长出头颅四肢,慢慢化作一婴孩模样。
而在他碎丹成婴期间,声势浩大的天雷始终未劈下,倒是黑云越聚越多,雷声更是响亮,方圆千里飞沙走石,看起来是极不详的征兆。
不光是玄天剑宗,便是察觉异常前来的修士离好远都倍感心惊肉跳,寻思着这怕不是魔修渡劫,否则雷云又岂是如此状态?
殊不知,风垣已在这雷云之下碎丹成婴,不仅如此,随着雷云的压低,这雷劫中所泄露的法则之力已先一步没入他体内,并为他打开了一扇封闭已久的记忆大门。
万千记忆碎片如流星闪过,乱且杂,又随记忆大门的逐渐打开被迅速整合,风垣的表情也从最初的错愕震惊困惑到镇定豁然开朗以及怒火中烧。
该死的宇宙流浪者阿斯克托里,该死的诅咒,该死的罗刹魔尊!
这一刻,风垣,不,霍垣觉醒,澎湃力量涌入他的身体,似还在酝酿的雷劫怂怂地放轻了声音,又很快再次酝酿,这次是源于法则小心翼翼的警告,咳,不能说是警告,就只是商量,让他压住火气,别一怒之下把世界捅穿,毕竟这个世界早已“伤痕累累”,再禁不住折腾与暴力。
霍垣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平复波涛汹涌的怒火,他迅速将进境收尾,一剑将阿斯克托里用以诅咒他和霍闲放到他身上的机械生命体给搅个粉碎,随后出关。
等待着雷霆万钧风雨欲来的众人望着迅速散去的雷云众脸懵逼:“???”
雷云散去只两种可能:第一,修士进阶成功;第二,修士进阶失败,相较后者,前者是正经经历雷劫,有雷霆降落,方属修士渡过一劫。而今霍垣的雷劫酝酿许久却以莫名的情况散去,雷霆一道未落,只可能是后者,且可能是渡劫前出事,否则即便进境失败,也会有雷霆劈下。
云宗主察觉有异当即奔去查看霍垣的命牌,然霍垣命牌如常,显然并未陨落,登时顾不得其他,迅速赶往玉灵峰万花谷。
行至半途,灵雨降下,云宗主一个急刹,诧异地抬头,细细感受这一场灵雨中的灵力——灵力充沛,气息柔和,是一场极其顺利的雷劫。
可是,明明一道雷霆也没落下,而且黑了半个玄天剑宗的雷云也并非作假,他活了几千年,连同从前辈那里都不曾听说过此种虚假雷劫。
云宗主拧着眉也没个思路,顶着一脑门问号打算去问一问当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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