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若是不赶紧跑,很可能会死在这!
作为团诞生于阴暗污秽中的怨气, 它本身以无形无影,操纵的幻术几乎能以假乱真闻名于世。
最善于隐匿躲藏在泥像后面,蛊惑人心。
自从开了神智后, 它就盘踞在观音像中。
假借替年轻夫妻“送子”的名义, 将怨气藏种于来求子的妇人体内,让一个个披着人皮的“婴儿”降世,成长,再外出接触到更多的人与物。
它好借此来汲取其父母、以及亲近之人的魂魄和血肉,壮大自己的实力。
它向来不擅长与人正面对战。
即便是当年全盛时期,被偶然闯入枫林的楚月凝察觉到不对后,也不过是操纵着外面的信徒、布置各种以假乱真的幻境, 试图将楚月凝溺死在幻境中。
偏当年的楚月凝初出茅庐,本身意气风发,无惧无畏、心志坚硬如铁,任凭它施展的幻境一环套一环, 全都真假难辨。
硬是被楚月凝个个击破,将那些个由它诞生出来、吸食了“父母”血肉才长大的信徒全部绞杀!
最后楚月凝持剑将它拦在观音庙。
没了信徒和幻境的它根本不是楚月凝对手!
当年不行, 现在更不行!
它的实力十不存一, 手头还只掌控着三两只没甚用处的小猫小狗。
勉强能对付个把筑基修为的修士。
只当楚月凝是真被劫雷劈散了浑身修为,又被它提前设计好的幻境惑了心神, 陷入了昏迷、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它才会贸然现身。
哪知道楚月凝被劈散了修为不假,身边却跟着个同样厉害的金丹剑修!
它哪有跟金丹期正面硬刚的力量!
狡猾的人类!
怎么会如此的诡计多端!
被鬼影拿铁树枝捅成那副模样, 居然还能够一声不吭, 硬是瞒过了鬼影、只当他们真陷入昏迷了!
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他们是装晕呢?!
自觉被欺骗了的观音像愤怒至极, 暗恨鬼影还是下手太轻了,居然没直接将他们都捅死在马车里!
却忘了是它下的令,要亲口吞掉楚月凝。
不许鬼影和木傀儡们提前伤了他们性命。
如今它生平最恨、也是最怕的剑修已经杀到跟前,它连提前布置幻境都没有时间,根本毫无战意,一心只想着赶紧逃命要紧。
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跑。
顾砚很快便察觉到它的退意。
“想跑?”
“哪那么容易?!”
顾砚单手持剑,独自咀嚼着愤怒。
楚月凝身上被戳出来的两个窟窿甚至都还没止住血!
我要是再让你们跑了……
账找谁算、仇找谁去报?!
他往前踏了半步,一剑挥出。
携带着剑气的枫叶比千锤百炼的兵刃更利,草木可断,山石能碎,便是生来无形无影的怨气也破得!
铺天盖地呼啸而来,转瞬即至。
观音像怨气甚至都没来得及改换形状,仍旧形如绳索横在空中,就被烈火成片的枫叶攻至眼前。眼看实在是躲不开了,观音像便只能咬牙切齿地迎敌,将自身怨气化作细如牛毛、多到数不清的针线模样。
犹如天女散花般、朝着四面八方炸开成绚丽的模样。
它试图从漫天如火的枫叶雨中寻找出路。
只要能有哪怕一丝儿带着意识的怨气逃出,它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但它很快就发现根本无路可逃。
携带着锋利剑气的枫叶太多了。
他们所处位置正巧是片枝繁叶茂的枫树林,被秋风亲吻过、泛着艳红的枫叶簇拥着,挂在枝头上,随意的堆叠在地面。
随处可见,艳丽如花火。
这些它以往最喜欢的颜色,此刻都成了顾砚随意操控、刺向观音像怨气的利刃。
张起了天罗地网、不留丝毫的空隙。
比枫叶数量众多更令它感到绝望的,是只要被枫叶沾上的位置,都犹如烧红了的铁器突然碰到了冷水,伴随着响亮刺耳的“呲呲”声音响起,那点化作了针线、不论长短粗细的怨气,顷刻间便会被蒸发成了阵醒目的白烟。
迅速消散在虚空之中、不留丝毫痕迹。
顾砚剑道至正至刚,本就是怨气的天敌!
观音像所化的怨气丝很多,但明显枫叶更多。
即便是再细微不显眼的牛毛发丝,都逃不过这张由漫天红枫织成的网!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观音像的近半数怨气都被瞬间蒸发,犹如从无边无际的红色枫叶雨里,突然飘起阵细碎却显眼的白雾。
与枫叶雨相互交错着、纠缠着,势必要争个你死我活出来。
“啊——”观音像发出声凄厉的惨叫。
混乱无比的牛毛细丝怨气不断扭曲、嘶吼着,召唤附近的信徒过来攻击顾砚。其中就有被怨气侵蚀过后,像是被拉扯着吊梢着眉眼、五官扭曲得格外厉害的使役赵四。还有个披散着漆黑斗篷,空荡荡的斗篷下面只露出来两根木棍、拿着把奇怪铁树枝作为武器的鬼影。
是那个伤了楚月凝的怪东西。
该死!
顾砚愤怒的挥剑,磅礴而柔软的剑气裹挟着半空中漂浮着的无数枫叶,犹如万箭齐发、声势浩大的朝着观音怨气激射过去。
来势汹汹、怒不可挡。
誓要将观音怨气钉死在这片红枫林中!
它诞生于枫林,就该葬身于枫林!
再让半缕怨气从此地逃脱出去,都是对他手中长剑的侮辱和亵渎。
枫叶破空,隐隐划出了金戈铁马的嘶吼。
他自己则持剑冲向那个黑衣鬼影。
人未到、剑光先至。
他的剑极快,也极利,剑尖更是危机万分。
鬼影却似乎是感受不到恐惧,也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境界压制,遮在斗篷里的头部继续发出“桀桀桀”的诡异笑声,见顾砚剑招展开如惊鸿振翅,瞬间就掠至了跟前来,还不慌不忙的举起铁树枝抵挡。
那参差不齐的树枝间染着斑驳血红。
是楚月凝的血,干涸在了上面。
意识到这点的顾砚被那星点红痕刺痛了眼睛,浑身灵力汹涌着朝手中长剑倾泻而来,用尽全力朝着鬼影一剑挥出。
鬼影并不是他对手,直接被拍飞了出去。
那根锋利、能轻易穿透血肉的铁树枝,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试图抵挡住他的攻击时,被顾砚一剑从中间削断,跟裹着黑斗篷的鬼影先后砸向地面,发出两声轻飘飘的“砰咚”声响。
尘土和地面剩余的红叶被剑气带至空中,慢慢悠悠的飘了许久,再轻飘飘的落向地面……
将鬼影裹着的宽大黑斗篷完全掩盖。
手中剑招略停,顾砚看了眼赵四。
不等赵四杀到跟前,他先面无表情的将手中长剑当做箭矢,朝着模样大变、异常狰狞的使役丢了过去。
啪叽将人重重拍进泥土里,再没能爬起来。
等他收拾完赵四和那个使铁树枝的鬼影,那边从四面八方射向观音怨气的“枫叶箭”也落了地。看起来简直无穷无尽的枫叶箭雨呼啸而至,死死的将观音像怨气钉在原地,在犹如烧红的铁块与水碰撞发出的“呲呲”声响中,观音怨气发出声不甘心的凄厉嘶吼,最后一缕怨气也化作了白雾。
飞快的消弭于天地之间,不留丝毫痕迹。
只剩下高台上摆着的木头观音像,无声无息的杵在那。
顾砚沉着面容,收了凝聚在枫叶上的剑气。
任由它们恢复了本来模样,轻飘飘的重新落回地面,与地面上其他枫叶随意重叠着。
他转身去看被放到边上的楚月凝。
“可还好?”
“不太好。”
楚月凝还保持着清醒,失血过多和剧烈疼痛让他脸色惨白如纸,四肢冰凉,嘴唇更是白得吓人。
眼中的碎金却星光点点,似是极为高兴。
“幸亏你动作快,若是解决的再慢点,我恐怕只能同你骑着马过来,再横着由你带回去交差了。”
顾砚不懂楚月凝为何受了伤还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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