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搁的这会儿功夫,顾鸿渐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眼看着就要到那人跟前了。
齐桓麟咬咬牙,追了上去。
顾鸿渐似乎已经管不到他了,一心扑在出类拔萃的小叔叔身上,连眼角余光都吝于给他。
校门口也有不少磨磨蹭蹭放慢脚步,或者干脆不走了的男女同学,三两成群地立在不远处,悄悄打量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大帅哥。
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揣测,他是在等谁。
直到顾鸿渐和齐桓麟两人,一齐站到谢思邈面前。
齐桓麟发现这人长得好高,明明他和顾鸿渐都发育的不错,个头在同龄人里也算拔尖。
但和这位小叔叔站到一块,就只能到人肩膀的位置。
齐桓麟大喇喇扫视了眼对方身上的衬衫,是A市最好的那所高中的学生制服——A高会在学生校服衬衫的前胸口袋上,缝校徽标志。
全A市的学生家长都希望能把自家孩子往那送,能考进去的人均学霸,top名校高材生预备役。
但眼前这位,显然和那种「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的A高氛围格格不入。
他连衣服都不肯好好穿,上面两颗纽扣被解开了,领口就这么散着——虽然齐桓麟自己也没好好穿校服吧,但这并不妨碍他嫌弃人家。
反正他怎么看对方懒散的神情,怎么不顺眼。
齐桓麟撇撇嘴,暗自嫌弃:哼,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小心眼,鸡蛋里挑骨头的。
“来得挺快,没让我等太久。”谢思邈笑着抬手,摸摸顾鸿渐脑袋。
后者低低嗯了声,然后不满地说:“不是说不要再摸我脑袋了吗,那么多人看着呢,而且我也不小了。”
谢思邈顶风作案,又揉了两把:“怎么了,不是有句话说,长辈眼里晚辈永远是小孩吗。”
顾鸿渐把他的手拿开,小声埋怨:“明明没比我大几岁,却把大人的傲慢学来了。你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关心我,就先尊重我。”
又是那种细微的表情变化,齐桓麟上次看到,还是面对顾夫人时。
除此以外,这么多年过来,他从没见顾鸿渐对别人这样过。
齐桓麟没来由的感到气闷,他俩关系就这么好?
这时,谢思邈才把注意力投注到旁的事物上,看着旁边一直沉默的齐桓麟,问顾鸿渐:“这是?”
顾鸿渐道:“我同桌,齐桓麟,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少年长长“哦——”了声,“齐家的小孩啊。”
顾鸿渐转过脸来,也给齐桓麟介绍:“这是谢思邈,你应该也听说过。”
靠,这就内个臭名昭著的混账啊。
齐桓麟脸一拉了下来,前不久他小弟刚在人手底下吃过亏呢。
谢思邈似乎察觉到他隐晦的敌意,眉头一挑,视线在顾鸿渐和他之间逡巡了圈,心下了然。
然后,他忽然将顾鸿渐揽过去,笑吟吟说:“挺好的,都交到能一起放学的朋友了,我还担心你太孤僻,在学校没人关照呢。”
顾鸿渐对他的举动没有反抗,似乎已经很习惯了,甚至意识不到这里头的亲昵在外人看来,有多令人惊诧。
“我能照顾好自己。”他义正严辞的说。
从母亲去世,到重遇谢思邈前的那几年,他都好好活着。
虽然谢思邈不承认,还说他那时活得太压抑了,这不是释放天性的小朋友该过的日子。
“怎么办,同龄人肯定更有话题,交到朋友的小顾同学马上就要抛弃小叔叔了。”这么说着的谢思邈脸上,表情狡黠如狐狸。
他故意用失落的、温柔的口吻说:“到那时,我可是会寂寞的。”
然后,齐桓麟眼睁睁看着顾鸿渐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变得不知所措。
“所以现在,你要抓紧时间,更多的陪陪我。”谢思邈稍一作力,顾鸿渐几乎是被他半搂着往前带了几步。
这时,顾鸿渐也读条完了,有点恼怒地说:“你又捉弄我。”
他所有的情绪,都能在谢思邈面前流畅的、自然而然地袒露出来。
齐桓麟心里酸得不行,身体比大脑动得更快,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人家,喊道:“等等!”
后者回身,疑惑地看着他。
齐桓麟支支吾吾,大脑一片空白:“那个……呃,就……”
见他好半天挤不出半个字,顾鸿渐抽回手,礼貌地说:“有什么话,等明天你想起来了再说,我先走了,再见。”
少年身后,谢思邈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眼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
齐桓麟两眼发黑,咬牙切齿想:这孙子故意的,他是故意在气他。
只是那时的齐桓麟还不知道,谢思邈这个名字,将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为卡在他喉头那根怎么也拔不去的鱼刺。
作者有话说:
纯情小狗狗vs腹黑美少年233333;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下)
后来齐桓麟才知道,顾鸿渐有时放学走得格外快,不是赶着回家,而是去赴谢思邈的约。
他们甚至双休日都会在一起。
听巧遇过他们的小弟说,他看到谢思邈在射击馆,手把手教顾鸿渐射击。
顾鸿渐专注地端着气木仓,而谢思邈则站在他背后,以一个可被算作环抱的姿势,将人圈着,双手覆盖在顾鸿渐手背上。
边调整他握木仓的姿势角度,边在他耳边说些经验知识。
可亲密了……
小弟感慨说,平素高冷的顾大学霸,那会儿可看不出半点生人勿进的样子。
齐桓麟想到先前,顾鸿渐在自己面前被谢思邈搂着,也自然松弛的模样,一口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就堵在了胸口。
他依稀记得顾鸿渐还有个粘人的弟弟。
事实上,在后来的几年里,齐桓麟也看到过好几次,顾嘉禾跑来找顾鸿渐的场景。
但比起九岁那年,他亲眼目睹的沉默抗拒,十三岁的顾鸿渐面对弟弟时,显得游刃有余了许多。
那是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如向阳的花朵被灌注了养料,让它不再干枯萎靡,有了直面风雨的底气。
齐桓麟循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细细追忆过往,幡然醒悟:抛开顾鸿渐那张表情不多的面瘫脸的障眼法,其实他一直在改变。
这种变化不是骤然发生的,而是细微地、逐渐地过程,倾向于润物细无声。
最开始,还在幼儿园的顾鸿渐虽然内敛不合群,但有时仍旧会展露出孩童的一面,直到顾夫人的离世。
从那以后,顾鸿渐脸上的微表情就消失不见了,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麻木。
对,麻木,那种仿佛没有欲望,像块石头一样的麻木。
只是他平常也不怎么和同学往来,没有和谁特别熟悉。于是,大家就都以为是他越长大越冷漠的天性使然。
再后来,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解冻了。
从冷冰冰的拒他人于千里之外,变成现在只是单纯不习惯主动,但对大家有耐心了许多的态度。
齐桓麟虽然每年都和顾鸿渐打交道,但一来他们就没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二来他本身也不是心思细腻的人。
相反,齐桓麟热血冲动,神经粗壮,情绪上头的时候根本想不了太多。
就譬如现在,他虽然能捋清楚脉络,但家庭环境简单、心思也简单的齐桓麟,仍旧是无法真正理解顾鸿渐身上发生的变化的。
人不能对自己没有概念的事产生共鸣,是以,齐桓麟现在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忙忙乱乱的瞎飞。
笨拙地用自己的方法,尝试去了解、体会,努力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
不过顾嘉禾那小子,真是越长大越烦人,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当然顾嘉禾也不喜欢他,彼此是相看两相厌。顾嘉禾人小鬼大,才八、九岁的年纪,就学会撒娇装弱告状了,没少在他哥面前演。
趁顾鸿渐去买吃的功夫,两人坐操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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