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归国博士(48)

　　似乎是明白何景的想法，封庭河笑着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总是觉得科学没有绝对的真理，我们有时候觉得一种方向不行，可能是因为我们对它没有足够的了解，所以也就武断地说不行了。”

　　“就像现在一样，因为Zr元素更容易让我们认识和利用，所以我们就都认为这是最合适的，而对于Ti元素，因为它难以处理，我们认识不够，所以就说不行。这并不代表是正确的，所以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或者是证据......”

　　封庭河后面还有句话没有说，那就是“不然你为什么要那么坚持呢？人总不会坚持绝对失败的东西，除非他傻。可是何景可不傻，他相反很聪明。”

　　何景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想到，这位看着有些老好人，做事什么都比较保守的封研究员居然这么看得清楚。

　　“你就不怕我只是脑子走入了死胡同，一条路走到底的那种？”

　　封庭河却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何景这话很好笑一般，“能出国留学，还选择回国的人怎么会是这种性格，我觉得你还是拿得起放下的。”

　　何景不由得觉得轻松了些，难得有个人理解他，当然韩教授不算，他们是师徒，相互之间比较了解。但封庭河就不一样了，他们并没有多少打交道的机会。

　　“我现在只能肯定的是Ti元素是最适合Nb元素的，至于证据.......”何景摊摊手，这还需要时间。

　　封庭河不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要知道Nb元素和Ti元素密度和熔点差异很大，结合在一起十分困难，一直出现Nb不熔块Ti，成分分布也不均匀。特别是Ti的活性很大，提纯本就十分困难。这也是我们很快就将Ti元素排除掉的原因。”

　　何景能怎么办呢，难得有人听他说，那就好好解释一下吧，“Ti是微合金元素，可以提升临界点，其强度、韧性和焊接性都要比Zr合适。而且Ti和Nb都是强碳化物形成的元素，冷却时，溶解度下降，会析出碳、氮化物......”

　　封庭河却是摇头，“你说得这些都对，但基于目前的合金研究，还是使用Zr更容易些。”

　　何景笑，“的确，初步看起来，的确是Zr要好，也更加容易制造出来，可能工艺也没有那么麻烦，但这能保证性能吗？我们需要的是研究更好的加速器，所以材料这一块我还是坚持可以继续深入研究，即使这需要多花费一下时间。”

　　何景当然知道使用Zr元素也能完成项目，更能交差，但是他知道有更好的，那又怎么能容忍不怎么好的那个呢？而且在不久的未来，NbTi终究会成为潮流，他不想花国继续落后，也许是他要求太高了吧，但他不想放弃坚持。

　　“可是我们已经够用了。”

　　何景立即反驳，“只是够用，不是更好。”

　　“那不只是需要时间，还有资金，我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赌一个不可能性！”

　　“可是我们每一次的研究其实都是在赌不是吗？特别是搞材料研究这一块的，我们永远都是在赌一个可能，赌一个运气。不，不应该这么说，应该是在排除不可能中寻找可能。我们现在并没有完全将Ti元素给排除掉，里面还有很多可能性！”

　　“可我们没有时间。”

　　“但我觉得我很快就能触摸到那条路了。”毕竟他方向一直都是正确的。

　　“你这么肯定？”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似乎这些大佬都喜欢这样突然的出现，而且还是在不怎么合适的时间点。

　　屋子里的两个人往门口的方向望过去，此时站在门口的正是兰教授，他手里拿着公文包，不知道是准备离开，还是才刚回来。他应该是才来不久，这会脸上还带着些汗水。

　　“兰教授。”两人纷纷冲着他打了个招呼。

　　兰教授不在意地挥手，走了进来，又问了一边刚才的那个问题，“何景啊，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何景认真地点点头，并没有回避，“没错，我很肯定，我现在已经找到熔炼两者并使其充分均匀成型的方法，目前已经有了初步的成品，只不过质量很一般，之后便是不断进行调整。”

　　“真的？在哪里？我看看？”兰教授也有些惊讶，目光在何景之前使用的工作台上自习地逡巡着。

　　“这个。”何景从工作台上拿出一块银色的金属制品，那还有些粗糙，上面点点的凸起，显然是还没有经过仔细打磨和处理，不过色泽倒也是挺光亮的，整体看着十分不错，也比较均匀。

　　“这真是NbTi合成物？”兰教授拿着这一小块合成金属仔细打量着，语气中带着些怀疑，他们之前制造出来的可是和这个天差地别啊，也不怪他这么怀疑。

　　何景点点头，这可是他经历过那么多次失败之后还弄出来的不那么失败的成品，勉强也算是成品吧。

　　“你是使用的什么方法？”兰教授很好奇，即使确定这种合金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作用，但弄明白合成方式，在以后研制其他材料中也能起到重大帮助。

　　“我实验过多种方法，最开始进行了交替叠层熔炼，虽然简单成本也低，但可惜的是合金分布极不均匀，质量极差，可以说很难使用。之后我参考了M国Atil的粉冶法，但是提炼高纯度的Ti和Nb粉需要太困难了，技术和资金都很难满足。而且熔炼过程中会导致其他颗粒物的吸入。后来我又所以我便对方法进行了改进，营造真空环境........”

　　“这样生产出来的合金成本相对较低，而且也不易出现杂质，只不过现在具体的配比还没有出来......”

　　这还是何景第一次提取到成品，之前由于各种原因得到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失败品，虽然超导性能这一块还没有得到测试，但何景知道胜利已经在不远的地方了。

　　“哇哦，很好的想法，不过你应该早点和我讲你已经制造出来成品了。”兰教授有些兴奋，又带着些不满。

　　“我下午才第一次弄出来，还不算真正的成品。”

　　“做过测试吗？”兰教授有些心急，他有种感觉，一项重大的变化即将到来，这让他有些按耐不住。

　　何景摇头，“我打算多做出几个来进行对比测试，寻找出最合适的比例和催化方式，这一块还不够测试使用。”

　　兰教授将成品放好，公文包也扔到了一边空着的桌子上，更是直接挽起了袖子，走到何景边上，“我来给你帮忙，我们尽快做出足够的成品，之后进行测试。”

　　何景点点头，自然不会拒绝，他也洗完实验能早一些完成，这样他的论据也会更多些。

　　一边的封庭河还有些懵，刚才不是还在问话吗，怎么这一会他们就要开始干了，还有他们是不是忘记了，这里可还站着这么一个人呢！他大小也是百二百斤吧，这也能忽视掉。

　　“咳咳咳......”等了一会，唉，还是咳两声提醒一下吧。

　　听到声音，何景望过去，有些奇怪，“哎，封工，你还没有走？不是说要去一起聚餐吗？”不怪他这么说，何景刚才心思都在兰教授身上，真的是将这位给忘记了，他又不出声，何景就以为他已经走了呢。

　　封庭河更无语，他哪里就走了，“我......”

　　可惜的是没等他话说完，兰教授就赶起了人，“走走走，赶紧走，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在这耽误我们时间了！”

　　这妥妥就是嫌弃自己碍事了，不过他也不好就这么走了，还是客气地问了一句，“教授，何景，不然我也给你们帮忙吧，说不定还更快些。”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一边是已经答应的聚会，也不好食言。一边是正在加班的领导和同事，其他人没遇见也就算了，可他此时在这，总不能就这么直接走人去聚餐吧，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这会他也不知道是该后悔还是庆幸留了这么一会，后悔是这出境有些为难，庆幸是知道了些本不该这么早知道的事情。

　　兰教授可不知道他心中的千万般心事，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不用你帮忙，该干嘛干嘛去。”

　　“行吧！”结果在这，封庭河也就只能接受了，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带着些不舍离开了。他还是想看后面的实验怎么样，特别是测试结果，不然等聚餐结束之后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