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解之语便很少回家,她不是不想见,是怕见,是不敢见。
她既怕见到那张和前夫神似的脸时会躲闪,会恐惧,也怕哪天自己会伤害到儿子。
可她不知道,在她丢下枕头落荒而逃时,她的儿子已经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她仓皇的背影。
*
解别汀的睫毛微动,他抬眸看向厨房窗外,是还没来得及修饰的后花园。
他对姚鸢说:“都过去了。”
彼时的情绪已经不太记得,如今再回想起这件事,解别汀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医生说的话:“难过也是在意的一种体现。”
年幼的他被雷声惊醒后,发现昏暗的房间里,母亲正拿着枕头站在自己床边时会难过吗?
也许会的。
但解别汀已不记得。
姚鸢不知道解别汀的病症,她只当解别汀如今的薄情都是当初的恶报。
解之语死的那天,解别汀也几乎看不出多少动容。
“天下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就算是路婉……”姚鸢顿了顿,口中泛苦,“你要相信,你妈是爱你的。”
解之语到底在不在意他这个儿子对解别汀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毕竟逝者已逝。
虽然解之语只去世一年,但对于当下的解别汀来说,中间还隔着五年被湮没的时光。
姚鸢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过去的事,解别汀保持安静听着,偶尔会应上一声。
这些话倒也让解别汀想起了初见木扬的那次。
其实并不是木扬所以为的解别汀的十四岁。
少年的他和母亲接触时间不多,但却经常在解之语口中听到木扬的名字。
几乎没有他照片的解之语,手机里装满了另一个孩子的照片。
那一年他即将进入中学,同时也从解之语那里得知,木扬幼儿园毕业后应该就要进入到他的小学就读,两人刚好错开了。
鬼使神差的,解别汀突然想见见母亲口中的那个小团子。
他成功在栏杆外见到了幼儿园的木扬,小小一只又奶又凶,把另一个抢他东西的小胖子推倒在地,生气地说:“妈妈说不可以抢别人东西!”
解别汀没什么别的想法,只觉得母亲说得对,确实很可爱。
可他成功见到了木扬,也成功地被蓄谋已久的人找到绑架的机会。
有些可惜,小小的木扬已经注意到这个一直看他的哥哥。
只差一点,就要朝他跑来了。
姚鸢提到小时候的木扬时,解别汀难得说了句:“很可爱。”
“是啊……又皮又贴心,一犯错就软声软气地叫妈妈,南山每次都是又气又舍不得打。”
姚鸢烦闷的心在此刻得到了些许疏解。
路婉这个案件遇到了麻烦,她从律师那了解到,当年的事已经过了追诉期,如果起诉拐卖儿童,最高一般判十年左右,那么案件时效也就十年左右。
如今两个小孩都二十多岁,如果还想要追责,就得往上申请不断上诉,还要面临被驳回的风险,这是一场持久战。
与之同时,乔媛虽然没有明确反对追责的事,但也没有和姚鸢她们有多少接触。
疏离得让姚鸢心冷。
“不说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姚鸢声音微哑,“你们俩好好的就行。”
解别汀应声,问候了一下木南山便结束了通话。
他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直到洗碗机已经停下工作才有所动静。
解别汀缓步走上二楼,轻轻打开卧室的门。
已经长大了的木扬躺在床上,漂亮的墨色眼眸正望着他,像是在问他为什么不进来。
第37章 潘达浆
【“是潘先生吗?”
“啊,我是。”
“我是解别汀,想请你来陪陪木扬。”
今天是中元节,解别汀忽然想去祭拜逝者。
虽然再过一些天,就是解之语的忌日了。】
*
“王炸!”
“……”
木扬沉默地在手机上打字:我们为什么要斗地主?
潘达浆笑眯眯道:“因为好玩。”
木扬打字:……所以你吃饱了撑得来找我斗两个人的斗地主?
潘达浆:“谁让你家那位溜了的?”
见木扬无言,潘达浆瞄着手中的顺子:“王炸要不要?不要我出完了啊?”
木扬:“……”
他拿命要吗?
潘达浆顺溜地出完了最后的牌:“我又赢了!”
他利落地在木扬额头上画了个王八。
木扬忍了忍,自己腿脚不便,还是不揍他了。
潘达浆盘腿坐在沙发上,颇为无趣地问:“你的那些游戏卡呢?不在这?”
木扬背靠扶手,脚踝靠在枕头上,指了指一楼左侧的房间。
潘达浆立刻翻下床冲到打开门,惊叹道:“牛批啊!解别汀专门搞了个房间给你放游戏物品?”
木扬顿了顿,其实倒也没有。
解别汀根本不懂什么游戏不游戏的,他们在结婚前就已经搬到了这栋新房里,木扬压根不知道什么叫作归纳物品,游戏卡还有手柄这些扔得到处都是。
后来解别汀干脆定制了一排透明收藏柜,将木扬的这些玩伴全都归纳起来,并给他订一套电竞桌椅,专门打游戏用。
潘达浆没有未来五年的记忆,他不知道,木扬结婚的前两年他们在这个房间里开黑了无数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房间,同样是一排排定制玻璃柜,用来存放木扬的收藏品。
和一个没法说话的人打游戏,显然少了点氛围,潘达浆叹了口气,望望东望望西,最后还是蹭到木扬身边八卦问:“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你猜。
“世界这么大,我猜个寂寞啊?”
——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不是爸妈亲生的。
或许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
潘达浆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是这种事。
他早在见到木扬的那一刻他心里便有了猜测,木扬应是经历了什么变故才会这样,可能是跟解别汀吵架了,或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调解的矛盾,但唯独没想到和父母有关。
“怎,怎么会啊?”潘达浆干干巴地问,“木叔姚姨对你这也不像是对……”
说了一半他猛然反应过来收回了后半句:“所以你一个多月前把我所有私房钱都借了去离家出走也是因为这?”
潘达浆是木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玩伴,两人结缘于幼儿园的一场推搡打架,那时候的潘达浆还是个小胖子,虽然现在也没瘦。
木扬没想过要瞒着他什么,潘达浆看着憨批,其实心细得很,他早晚会察觉的。
——算是。钱会还你的。
“不用了,你家老……那位已经转我了。”潘达浆本来想说老公,但又觉得怪怪的,急忙改口。
——……什么时候?
“你离家出走后他来找我的时候。”
木扬对离家出走这个词不置可否,他望着半空发了会儿呆,没说什么。
潘达浆放低声音:“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木扬抬眸。
潘达浆为自己辩解:“其实我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来找你斗地主,是你家老解找我来陪你的。”
木扬愣了愣,早晨解别汀说要出去一趟的时候,要不是木扬说不出话,那句堵在嗓子眼的“我和你一起”就脱口而出了。
后来他到底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点点头,目送着解别汀远去。
他一个人也可以的。
不是早已习惯了吗?
难道解别汀可以永远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吗?
他是一无是处,可解别汀还有工作。
一早晨的低迷情绪止步于潘达浆的到来,从前院吼的那嗓子能穿破整栋楼,把木扬惊得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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