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天跟着进去,看到“-2”亮着,按了关门键,再默默退到角落里。
郁杭站在白煦身边就感觉浑身不对劲,这跟在办公室正式见面感觉又不太一样,毕竟那时候是谈工作,现在就是意料之外的偶遇,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从小根深蒂固的“别人家优秀孩子”的本尊就在他身边,一天内还见两次,心里不得劲。
而且,说不定这家伙还想潜他。郁杭特别警醒。
可白煦那周身的气质实在跟他家亲亲男朋友太像了,他又忍不住偷偷往人家那边瞥。
哎呀,背影更像了,特别是这站姿,插兜的姿势,两脚之间的距离,头微微低垂的角度,我家阿卿也喜欢这样……
自从郁杭进入电梯,白煦的注意力就在他身上。
他透过电梯轿门,看到郁杭撇嘴,又看到他看着自己的背影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煦绷直了嘴角,垂下双眼。
郁杭好像不喜欢自己。这个认知让白煦有些难过。
气氛沉默,姜磊瞥了眼老板,推推眼镜,十分自觉地担负起两人沟通的桥梁。
“郁老师是要回家吗?”
郁杭还沉浸在对男朋友的回忆中,被刘小天提醒才反应过来,“……啊,对,回家。”
想了想,他还是礼貌地回问了一句:“姜助,你们是回集团吗?”
姜磊:“对,出差太久,积压了很多工作。”
提到出差,郁杭想起白煦也是经历了车祸的。
所以,那么忙为什么还特意过来看我?
真冲着我来的?
不不不,应该是为了那两个剧本。
可剧本不是可以直接给薇姐吗?何必要见我?
总不可能真跟姜磊说的那样是慰问员工吧?
果然还是想潜我?
他敷衍地说道:“你们也太辛苦了。”
白煦闻言,眼神不自觉地看向轿门里郁杭的脸。
姜磊瞥了眼,心里明镜似的,“主要是白总辛苦,很多文件要他亲自处理。”
郁杭闻言,把视线转到白煦身上,又看向轿门想看下白煦的表情,却猝不及防在轿门上和他来了个对视。
他又双叒叕在看我!
白煦这个家伙果然想潜我!
郁杭瞪圆了双眼,耳朵都要竖起来。可避无可避,他又不情不愿地道:“……白总辛苦了。”
白煦嗯了一声,“你也辛苦了。”
一路再没有人用这部电梯,很快下行到-2停车场。
出了电梯,郁杭看着白煦的背影,一冲动又叫住了他,“白总。”
“嗯?”白煦转过身来,显然没有料到郁杭会叫他。
郁杭抿了下唇,有些纠结,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看网络小说吗?”
白煦愣了一下,答道:“不看。”
“一本都没看过吗?一本?”
“从没看过。”
“哦……”郁杭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高兴,表情没控制好有点扭曲。
看郁杭这蛋疼的表情,白煦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白总再见。”郁杭飞快地转身走了。
白煦看着郁杭走远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问助理:“网络小说好看吗?”
姜磊想了想,“因人而异,有些人非常喜欢看。”
白煦沉默了。
姜磊看了眼手表,提醒他,“白总,下午的会要来不及了。”
“走吧。”
上了车,白煦没理放在一旁的一大堆文件,拿出手机,打开应用商店,搜索“小说”。
搜索引擎刷刷刷下来一大排,各种小说app应有尽有,白煦看花了眼,不知道要点哪一个。
姜磊随意一瞟就看见了这一幕。
“你今天表现得有点明显。”
姜磊曾接到白煦的一个请求,就是时刻提醒他,要跟郁杭保持距离。
“嗯。”白煦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我故意的。”
姜磊有些讶异,“你想通了?”
白煦手指一顿,“不是想通不想通的事。”
姜磊:“那你这是?”
白煦放下手机,弓着身子,胳膊杵在双腿上,手掌捂住了双眼。
半饷,他哑声道:“我只是绷不住了,学长。”
这一声学长叫得姜磊都心疼,他劝道:“你要想跟他在一起,也不是那么难。”
白煦泄气地摇摇头。
“他不喜欢我。”
“我们没有未来。”
“我不想害了他,他应该、也值得更好的未来。”
忍不住想靠近,却又害怕太靠近会伤到心里那个人。
姜磊心中直叹气:“你这是苦了自己。”
小学弟就是太有责任心了,被白家的责任绑住了。
在姜磊看来,人生短短几十年,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属实不易,实在没必要为了些身外之物和所谓的责任为难自己。
白煦放下胳膊,直起腰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一时陷入沉默。
他没有告诉姜磊,他出车祸昏迷那几天,他曾经到了另一个世界,成为了一个叫“白时卿”的人。
在那个世界,没有白家,没有白氏集团,他是个孤儿,是个演员。
脱离了这个世界的枷锁,白煦在那个世界得以大胆袒露自己的感情。
他热烈而真诚地追求着郁杭,最后两人也成功在一起了。
那一年,是他20岁后度过的最快乐的一年。
可是,他又回来了……
他不知道是从来没有拥有过可悲,还是拥有却又失去了更残忍。
只是,因为曾经拥有过幸福快乐,再面对冰冷的现实时,他已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说服自己去麻木度过了。
体会过温暖美好,就再无法坦然忍受孤独和寒冷。
晚上十一点,白煦忙完工作回到老宅。
客厅的灯还亮着,白煦脚步顿了一秒,这才推门进去。
母亲田婉芝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好几个相框,母亲正在擦镜框。
白煦不用看就知道那几个相框里是谁的照片。
父母的结婚照、生活照,哥哥的旅行照、毕业照、哥哥小时候的照片……
没有一张里面有他。
“……妈,我回来了。”白煦走过去,看着母亲一遍一遍地擦拭动作,“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一如既往地没有得到回应,白煦看向后面的张姨,张姨摇摇头。
白煦等了一会儿,转身走向楼梯,刚走出两步,听到母亲开口了。
“赵婷是个好女孩,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我很喜欢她。”
赵婷跟白煦同岁,原本是母亲给哥哥找的儿媳妇人选之一。
白煦沉默着没回答,又听到母亲说,“我希望她成为我儿媳妇。”
白煦握紧了拳头,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跟母亲申明。
“我不喜欢女人,您知道的。”
田婉芝听到这句话,忽然激动地起身大声喊起来。
“我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白家需要一个儿媳妇,需要一个继承人!你以为我愿意给你操心这些事?!要不是因为你,你爸和你哥也不会死!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
“夫人,夫人,那是意外,是意外,不关小煦的事。他刚出院,让他休……”张姨从后面拉住田婉芝,试图安抚住她。
可惜没用,她话没说完就被截断了。
“就是他,要不是他,曦儿他们也不会转道去给他过生日。他们不去,就不会出事……”
白煦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房间,靠着门滑落到地上。
他曲起腿,将头深深埋进胳膊里。
是你,就是你,是你害死了你爸和你哥,如果不是你,他们就不会死,不会死……
母亲的话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回放,那些话如同一颗颗大铁钉,将他钉进无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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