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王室和贵族们的服饰通常都是找裁缝专门订做的。
每逢参加一些重要的宴会,往往还要换上一身新衣服以示对主人的尊重。
恰好,理查德国王近期就要举办一个规模颇大的舞会,请柬还早早就发了过来。
所以,杰米不得不入乡随俗地也为自己订了一身新礼服。
当时,德莱塞尔这个老牌贵族家里,有一个用惯了的固定裁缝。
而杰米向来对服饰方面不怎么挑剔,只简单、整洁即可,便也延用了这个裁缝,并不打算换人。
只是在参加舞会的前夕,那裁缝却突然哭丧着脸跑过来告诉他,说为他做的那件新礼服竟被一不小心溅了些油点子,已经没法儿穿出去了。
杰米丝毫没有怀疑地安慰:“别急,不是什么大事,我穿上次……唔,上次你做给我的那件白色的就好!”
可谁知,那裁缝却摆出了绝对专业又较真的姿态,嚷嚷着:“不可!我怎么能让伯爵大人您穿旧衣服参加国王的舞会?这如果传出去的话,我是要丢大脸的!”
杰米不由好笑地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裁缝想了想回答:“若大人您肯赏脸的话,我手头还有一件现成礼服在,巧的是,尺码也合适。只是……那礼服以前是别人订了不要的。不过,一来,那人并不在王城;二来,这礼服一次都没被人穿过,我后续又改了改样式,想来不至于被人认出……”
杰米觉得这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当即就允了。
于是,这裁缝就捧来了一套折叠整齐的礼服,他换上一试,竟觉得非常合身,完全不用再行修改,仿佛量身定做的一样了。
当晚,太后被人引着,一路走到了杰米的面前,还没看脸,只无意间瞥到他身上衣服时,就不由得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她略微迟疑地问身边侍女:“这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侍女微红着脸去端详杰米,痴痴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回答:“太后,其实并不是人看着眼熟,是这位大人身上穿的衣服很眼熟,有些像您喜欢的那张画像里的人穿的衣服……唔,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呢。”
太后闻言不由一怔。
她重新定睛望了过去,将人看了又看,这才恍惚地说:“是了,还真是一样的衣服呀!不过,这人比弗列德长得还要好看,唔,回头将弗列德的画像扔了吧,反正这么多年,也都看腻了。你去喊画师,照这人的样子,再给我画一幅!”
悄悄跑来看戏的亨利公爵:……
这一刻,他深深怀疑:“那个叫什么弗列德贝克特的弑君者,真同太后存在过感情吗?”
第94章
自从亨利公爵和德莱塞尔大人先后退出朝堂。
萨菲尔伯爵这位后来居上的新贵族便逐渐青云直上,在朝堂上彻底站稳了脚跟。
但他明显比亨利公爵、德莱塞尔大人要聪明得多,不管手中掌控的权利有多大,始终保持一贯低调,对所有政事,从不擅作主张,一切事务都毕恭毕敬地交由陛下而决。
如此一来,果然成功避免了国王对他的忌惮,同时,还巧妙地满足了对方内心的虚荣
所以,尽管这位伯爵大人已经算是位高权重,私底下也存有一些小动作。
但由于他这样的谨慎,大多数人,包括理查德国王在内,往往都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他日渐壮大的势力。
这一晚,萨菲尔伯爵喉咙有些疼痛,便没去参加国王举办的舞会,在家中静养。
如果杰米在的话,应该会认出他的这个症状,是现代常见的扁桃体肿大,通常吃药就能解决。
但在这个世界,显然没有什么消炎药可以吃了。
所以,这里医生给出的快速治疗方案就是——水蛭!
那位请来的医生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陶罐中取出一条滑溜溜、黑乎乎、长约六、七厘米,正处于饥饿状态的水蛭。
然后,他将一根丝线用针穿在水蛭的尾部,接着,再指引水蛭将口部落在伯爵大人肿胀的扁桃体处,轻轻催促它开始蠕动着吸血。
及至水蛭的身体逐渐膨胀,吸出了满肚子的血后,医生就会对着它的头部撒上一点儿盐,再慢慢拽着尾部的那根丝线,将它给拉起,接着,便可以重新装回小陶罐,等待下次使用了。
这个治疗过程看着有些恐怖。
但由于水蛭吸血往往会分泌一种带有麻醉成分的唾液,所以,并不会产生太多的疼痛,顶多是在被吸完血后,嗓子里满是血的腥气,一时间食欲减弱罢了。
因此,在接受了这么一轮治疗后……
当侍女拿着晚餐过来时,萨菲尔伯爵已然不想吃了。
他此时还不太想说话,只沉默地摇了摇手,示意让侍女将晚餐拿了下去。
然后,他垫高枕头,半倚靠在床上,皱着眉头,低头去翻看一本封面写着《不负责任地浅谈国体和政体》的禁书小册子,看的时候,神色还极为专注。
可等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突然外头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又有一个女人绝望的叫喊。
萨菲尔伯爵吃了一惊,却不急出去,先将小册子给藏好了,才从床上跳下,快步走到门前,拉开门,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一名仆人于匆忙中仓促回答:“回大人,是露西,露西的儿子突然死了。”
这露西不是别人。
正是贴身服侍萨菲尔伯爵,刚刚还过来送晚餐的那位侍女。
因此,听得她的儿子死了。
萨菲尔伯爵不由吓了一跳,忙问:“是疫病?”
仆人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疫病,没有疫病的那些症状。”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住了,面上还流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萨菲尔伯爵见此,立刻命令:“你发现了什么,直说无妨。不管是对是错,我都不会怪你。”
那位仆人听了,便犹犹豫豫地说:“回大人的话,我其实觉得……比起疫病,露西的儿子似乎……似乎更像是中毒。”
“中毒?”
“是啊,我以前见过被毒蛇咬死的人,也是那样……唔,血吐出来后,是黑色的。”
听了这么一番话,萨菲尔伯爵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猜测。
他迟疑了那么一瞬,便快步朝着侍女露西的方向跑去。
此时,一个大约五六岁的男孩已经在痛苦中断了气。
那个名叫露西的侍女似乎很难接受这一现实,她紧紧搂抱着孩子,哭得都近乎痴狂了:“神啊!救救他!救救我的儿子啊!”
萨菲尔伯爵冲了过去,却并不管那死去的孩子,只抓着那可怜母亲的胳膊,苍白着脸,厉声问道:“他吃了什么?你给他吃了什么?”
那可怜的母亲被吓得张大了嘴巴,泪珠还成串地往下掉,可碍于对伯爵的惧怕,她只得强忍悲痛,哽咽着回答:“一块面包和半只鸡……”
“半只鸡?”
萨菲尔伯爵下意识地重复着:“你哪来的半只鸡?”
“啊!我并没有偷东西呀,大人。”
侍女露西匆忙抹着眼泪地辩解:“那份晚餐是您先说不吃了,厨房那边也同意我拿回去吃,所以,我才拿给……”
“是我的晚餐,他吃了我的晚餐……”萨菲尔伯爵再次喃喃地重复着。
他慢慢松开了抓着侍女的手,神情极严峻地望着那个死去的小孩。
可怜的侍女还在为那孩子的死亡不断地哀嚎、痛哭。
而萨菲尔伯爵却已然猜测到了这桩惨案的前因后果。带着逃过一劫的侥幸和差点儿惨死的怒火,在苍白的月色下,他把脸默默地藏在阴影中,阴郁至极地在心中想:“好啊!有人想毒死我了!是谁?国王?亨利公爵,还是……德莱塞尔那个该死的糟老头子?”
同一时间,杰米正同太后正面接触着。
出于一点儿心虚的缘故,他本是躲着这位太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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