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傅先生,难道您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七手八脚的将手机藏进了上衣口袋。
显然现在依然是他的工作时间,虽然这位雇主向来慷慨而大方,从不对他的种种行为有什么置喙,到底他拿着这份数一数二的优渥工资, 总不能让雇主觉得太过不着调。
“我决定让这个小孩出生。”傅时深坦言道。
“只是我有几点需要确定的地方。”
Jared正襟危坐,用行动表示自己听得十分认真。
“首先,作为一位男性怀孕生子。是否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任何不良影响?”
“这个倒不会。”Jared想了想, 答道。“跟普通孕妇分娩是一个原理,只要手术成功以及做好后续的护理,他会跟现在的状态没有任何区别。哦,对了, 顺带一提,我之前说的十年前米国桩男性成功产子的新闻,主刀医生恰巧是我的师兄, 我同他关系还不错。”
Jared的言下之意傅时深自然听得懂, 对方这番话这也成功减轻了他心中的大部分忧虑。
傅时深冲他点了点头。
“多谢。”
“不客气不客气。”Jared连连摆手。“老实说我对这个特例也十分好奇呢, 只可惜我不是产科医生........不过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拜金鬼,找他手术要价可不便宜, 也没那么好预约哦。”
“这些都不算什么问题。”傅时深回答得很快。
“以及这件事,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放心吧傅先生。”Jared伸手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违背病人的意愿透露他们的隐私有违医德,我目前可没有换个工作的打算。”
“嗯。”傅时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他又问。
“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关于如何照顾孕........他的专业书籍?”
Jared:????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雇主,您对新身份的接受时间未免太快了点!
或许是Jared打量他的目光太过惊疑不定且好奇, 傅时深难得有了那么点窘迫,他低咳一声,解释道。
“我只是........稍微了解一下。”
Jared:........
不用解释了我可以理解的!
之后他便将慕云生带回了家里安置在了客房,这人还在昏睡,两个大男人一直守在旁边也有点不合适,最终傅时深和Jared还是决定出门,Jared兴高采烈地掏出手机继续游戏,而傅时深则倚在门口抽了支烟。
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同青年开口。
这人看着温和绵软,实则是个油盐不进的硬骨头,倘若他不同意,你无论怎样威逼利诱都没法改变他的想法,说不定效果还会适得其反。
这种人放在古代或许该被称赞一句颇具风骨,老实说傅时深以前也算颇为欣赏他的这种性格,毕竟在娱乐圈这种大染缸的浸淫下却依然能保有原则和本心的,实在是寥寥无几,也因此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这也是他为何会被青年吸引的原因。
只是这件事太过特殊,当二人的身份调换,有求于人者变成了自己时,这种油盐不进的倔强态度却难免令他万分头痛。
说起来也可笑,工作上那些价值上亿的合同条款他分分钟便能解决,如今却被个毫无势力背景的青年难倒。
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他脑海里有些混乱,一支烟抽完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刚将烟蒂扔进垃圾桶后便听见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微弱声响,他的心跳似乎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却很快恢复正常,拍了拍Jared的肩膀后便同他一起进了门。
这段经历被傅时深复述给了沈忱——除却他种种复杂的心理斗争,其他的三言两语便能表达清楚。
沈忱听完了整件事后有些愣愣的,他垂下眼睫思索了片刻,再抬头时语气变得无比坚定。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的话........我不会要这个小孩。”
荒谬,整件事情都太过荒谬,这事沈忱此刻唯一的想法,他的性格素来沉稳,哪怕经历过穿越这等玄奇时间也能迅速调整好状态,只是男人怀孕这种事已经荒谬到了令人匪夷所思地步,他作为一个正常男性活了二十多年,陡然接受了这个消息,没有当场崩溃已经算是克制了。
他向来尊敬孕妇,觉得她们无私且伟大,偶尔遇见需要帮忙的孕妇也十分乐得施以援手援手,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孕妇这个身份。
虽然他的思维正被脑海中种种混乱想法干扰,可他做下这个决定时确是毫不犹豫的。
这个小孩,绝不能留。
而傅时深虽然早已猜到了青年的态度,可是当他听到对方这个斩钉截铁的回答时,心里莫名有一丝懊恼一闪而逝。
“理由呢?”傅时深问道。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沈忱茫茫然开口,神情无辜的像只突然被拎起耳朵的兔子。“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一个男人可以生小孩........这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吧?难道你不觉得?”
傅时深看着他惶惶不安的样子也有些心疼,说到底倘若他那天提高些警惕,这人也不会遭到这场无妄之灾,只是现在既然木已成舟,也只能继续按照他的设想进行下去了。
“我问过Jared医生了,他说你这种情况生下这个小孩并没有什么问题。”傅时深语调柔和,抬手试探性地摸了摸青年毛绒绒的发顶,见对面没有拒绝的意图后便稍微加大了力度。
“所以把他生下来可以么?”
沈忱听见这句话后有一瞬间的愣怔,之后眸子里的茫然便消散得一干二净,只余冷静到可怕的清醒。
“你别做梦了。”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傅时深的眼睛开口道。“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似乎是某个表述难以言明一般,他的声音沉默了下去,却很快再次想起。
“我一直在想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你,是,你确实手眼通天,轻飘飘一句话便能断了我这种无名演员的生路,可我惹不起你总能躲得起,之前的事我分明是很生气的。却没胆量跟你计较,只能装作无事发生来麻痹自己,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想让我回忆起那天的痛苦和屈辱,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难道还不够可怜吗?”
这话说的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平铺直叙一般,也没怎么让人感到痛不欲生,却教傅时深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他总是先入为主,认为青年是在意他的,再不济也会觉得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否则当初这人也不会轻易爬上自己的床。
只是他却忽略了青年同他第一见的那个慕云生完全是判若两人,这人有心机有手段,却素来进退有度,收锋敛芒,那些自己以为的讨好和恭维,实际不过是对方小心翼翼同自己拉开距离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们的地位不一定平等,可这人自始至终都从未自愿将人格拉低,现下两人正面相对,抛却一切带有影响力的外在因素,也不过是场完全平等者的较量罢了。
他哪来的筹码赢得这场较量呢?
“我可以........”傅时深浓眉拧起,斟酌着开口道。
“满足你提的一切要求。”
无论是金钱,房子,车子抑或是大把可供他扶摇而上的资源,只要对方想要,他便能给。
这也是他唯一能算作筹码的东西了。
谁知青年却根本不吃这套,他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发,毫不客气开口道。
“我只想你离我远一点。”
一句话将傅时深噎得说不出话,也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无力感,仿佛有什么难以驾驭的东西正在脱离他的掌控,他虽然极其讨厌这种感觉,却完全束手无策。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烦躁地起身在床边踱来踱去。
沈忱没吭声。
这沉默让傅时深的情绪更加烦躁,他下意识说了句“难道是因为那个傅燕河?”
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而他反应过来后看见青年不敢置信般的神情,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惜现在懊悔也来不及了,他只能自暴自弃般重新坐回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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