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偏远,日夜兼程也要两三日时间,现在这样危急时刻,拖得越久伤亡越多,周承弋自然也知道,他不再耽搁,猛地抓了面旌旗翻身上马。
便见红的像火一般的大旗重重挥下:“全体都有,全速前进,奔赴汝川!”
“驾!”
战马闯进营地,直奔主将营帐,重伤的胡人士兵都无力拉住缰绳,一个栽倒从马上滚了下来,他张了张口,先涌出口鼻的鲜血里喃喃出两个字,“西线……”
钟离越在西线继续挺进连克三城,西都已然再无遮蔽,暴露在锁甲军铁蹄之下。
阿芙罗拉也在营地,自然听到了消息,还得知布日固德在主帐内大发雷霆,她端起杯盏嗤笑了一声“废物”,将杯中的羊奶一饮而尽。
部下随主人,他们也很看不惯布日固德,大肆嘲讽道,“将萧国说的那般孱弱无力仿佛是他掌中之物,却数天攻克不下一兵力空虚的汝川城,连沧州都进不去,还被人打穿了老家,就这样的实力竟敢求娶首领,真是不知所谓!”
阿芙罗拉舔干净唇角乳白的羊奶渍,面上倒是一副冷然模样,问道,“萧国使臣团怎么样?”
“他们很好,没有什么问题,布日固德的使臣怂恿女皇陛下,想要陛下将那些萧国人都砍了,陛下没有答应,反而是萧国的使臣不停的提出觐见,得到了准许。”
“房观彦?”阿芙罗拉吐出这个名字。
部下点头,“去的正是这个房。”
“都说了什么?”
“他劝说陛下收回二十门大炮,不要同北胡合作,有钟离越在,北胡想要侵吞萧国的野心不可能实现。”部下是亲眼见证了两边交战的人,认同道,“他说的不错,钟离越很厉害,不愧萧国战神之名。”
“厉害的不止钟离越。”布日固德耗费了这么多的兵力弹药却没法打下一个汝川,那是汝川的将士百姓拿命再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数以千计的将士堵在城门口不让城门被轰开,墙塌了便拿尸体填,尸体没有了便用活人做人墙挡,投石机□□齐齐上阵,撑不住了才炸一炮响的清理一波……
这人间炼狱的场景平生难见,都不能算是战争。
布日固德最气急败坏的便是,他一开始也是想要节省弹药,毕竟想要的是整个沧州,所以每次开炮也只是吓了吓人,更多的还是启用军队去拼杀。
然而汝川虽然兵力空虚,军备却着实不少,热武器中西洋炮、鸟铳这些不多,可之前被淘汰的本国炮铳之类的却不少,而冷兵器就更是丰富了,光投石机就有百千架,更别说弩机这些了。
这延长的战争可以说是布日固德的傲慢错估了战力一手导致的,不管他故技重施用十九年前的招数,还是将杀死的人铸京观,将裴昇亦这位主将的头砍下挂在旗帜上耀武扬威,汝川都没有半点软化头像的意思。
围也围了,打也打了,传来的消息却始终是久攻不下,他终于暴怒,撕开了伪装的和善,启用西洋炮轰炸,仅在半日之内便叫汝川成了这副样子。
结果没想到军力耗费了,弹药也打完了,还是比钟离越慢一步,汝川没到手,西都离丢不远了。
“不过这样的理由并不能说服母亲。”阿芙罗拉看的很清楚。
部下点了点头,“那个房说,萧国早已经不是之前的萧国,皇帝英明太子聪慧,两年前他出海访西洋国时还被阻拦,如今西洋各国都愿意交好,在港口互通来往,便是因为看到了萧国的潜力。”
“哦?”阿芙罗拉有些好奇。
不过她来不及细问,外面吵吵闹闹起来,布日固德的部下来请,原来是这位可汗在军帐中指挥还不够,觉得部下都太拉胯了,想亲自上前线去领兵,说是此回必定速破汝川。
“已然这样,能不速破?”阿芙罗拉皱了皱眉,到底双方没有撕破脸皮,她再不喜布日固德,代表的也是沙蛮。
只起身出营时秘密吩咐部下,“派人回沙蛮,把汝川的情况如实告诉萧国使臣。”
北胡必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除非京中坐镇的萧国皇帝、前线打仗的钟离越集体暴毙,不然以萧国边民这宁死不降的精神,布日固德再多的雄心壮志,再怎么挣扎,最多也就只能打进沧州而已。
想必现在女皇已经清楚明白了这一点,不然怎么会松口接见萧国使臣。
萧国和沙蛮相比,热武器上或许有些差距,但军队却绝对不差。
在武器相差这么大的情况下,还能强行把损失耗平,北胡尚且如此,阿芙罗拉不觉得现在的沙蛮能好多少。当无法直接将敌人摁死之时,化敌为友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当然,阿芙罗拉暗地里帮助萧国自然不可能是行善积德这么简单,就如同她不得不和自己厌恶的布日固德站在同一战线上这件事一样,背后都有着更深的利益关系。
沙蛮助胡,造成了汝川这么惨痛的损失,萧国人再怎么谦和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而这一切,都是女皇的决策失误。
阿芙罗拉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的周承弋和裴炚领着先锋部队也终于是秘密抵达了汝川。
放眼望去,满目苍夷,昔日别有一番风味的边塞之城,已经面目全非伤痕累累,更触目惊心的,是那由尸体垒起来的人肉墙,是那群抵在城门后叫人用石头将他们一同堵起来的将士们。
前后城门都被堵上,周承弋他们进来,耗费的时间竟然是在清理石头和城门口的将士尸首身上。
历经两天一夜的苦战,城中幸存者十不足一,他们都靠在墙边,若不是胸膛还在起伏,必然被误认为是尸体。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裴明几乎是从城墙上滚下来的,直接摔在了裴炚面上。
灰头土脸,没了一只手,破衫褴褛的如同乞丐,身上也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周承弋第一眼没有认出他来,完全不敢想象曾经在朝堂上见过的那个年轻人,今日成了这般模样。
是裴炚沉默的扶起他,哑着声音说了句,“哥,援军到了。”
大家都来不及交代什么,外面再次响起北胡的出兵的号角声,周承弋二话不说领着人就登上了城墙,他拿出来之前从工部要来的实验品望远镜。
——这东西周承弋在《穷书生种田》里没有提过,但在回复读者来信时有说起,没想到黎杰芎对四公子那真是真爱,将他曾说过的话全部记在心里,到了工部之后第一个制出成品的竟然就是此物。
试做的望远镜自然比不上后来的,而且还很长不便收纳,骑马的时候别在腰上跟多了一把长剑似的,但再如何也是要比用肉眼去看要好一些。
别人只能看到烟尘滚滚而来,周承弋用这还能勉强看到奔腾而来的人,他挥了挥手,将士们顿时卸下背上沉重的包裹,将武器零件快速组装架起来。
虽然西洋炮这些运输难的都还在路上没有来,但能带上的,周承弋都叫他们带上了,带不上的想办法也带上了,改良的霹雳炮有了后世火箭筒的模样,改良的震天雷也更加小巧易抛投。
裴炚慢一步上城楼,要来了周承弋的望远镜在北胡军中找着什么,随后停在一处,好一会都没能放下。
周承弋计算着他们的速度,和背在心里的各个武器的射程想结合起来,快速的进行换算后,开口说道,“三个数后开火铳,随后开霹雳炮、弩机等其他东西,震天雷默数十个数。”
“是!”已经在路上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训练过的几人张嘴轻声整齐的吐出数字。
裴炚将那面旗帜的方向死死记在心里,突然开口说道,“我要下去。”
“……看到了?”周承弋拿到望眼镜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高挂在旗帜上的头颅,他几乎下意识的便明白那是裴将军,但他没有时间停留,很快便看向其他处。
眼前亮光一闪,耳朵失聪了一阵才听到轰的炸响,他拍了拍裴炚的肩膀,没有反对也没有说什么苍白无力的安慰,只叮嘱一句,“看准时机,不要贸然行事,活人的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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