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圆滚滚的的矮冬瓜身材让她做什么都显得极其可笑。
不等她插科打诨,装疯卖傻,一众大贵族已笑倒一片。
雷哲也忍不住开怀大笑。
只有简乔拧眉看着这一切,眼里藏着深深的不适。无论在这里待多久,他都无法习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玩具一般摆弄的行为。
雷哲瞥他一眼,于是也收敛了笑意。他就知道,想要逗笑伯爵先生才是世界上最难的事!
安德烈亲王指了指舞台中央,对佐伊说道:“上去表演一个节目。记住了,你的任务是逗笑在场所有人。只要有一个人没发笑,我就会用布满倒刺的鞭子抽你!”
佐伊脸色微微一白,却又在转瞬之间露出滑稽的笑容。
“好嘞,您瞧好吧主人!”她像个矮冬瓜一般溜溜达达地朝舞池中央走去。
看着她圆滚滚的背影,众人再次爆发出嘲讽的笑声。
听见这番对话,简乔微微一愣,然后便伸出指尖抚了抚自己苍白的薄唇。
第 24 章
雷哲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简乔的不适。
他附在伯爵先生耳边,低声询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生长于这个时代的他根本无法理解简乔内心的不忍。别说拿鞭子抽,就是直接把这些侏儒赶到烧红的火炭上,让他们跳着脚尖叫哭嚎,也能成为一场助兴节目。
而这样的节目,雷哲看过太多次。他从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长相奇怪的侏儒是比牲畜更低贱的物种,谁也不会对一头牲畜挥洒多余的同情心。
简乔理解时代的局限性对雷哲造成的影响,如果他也是土生土长的大贵族,他的思想未必能比雷哲更开明。所以他压下满心不适,摇头道:“不,没什么,刚才喝了几杯酒,胸口有些闷。”
他轻轻抚了抚胸口。
“你这是什么破身体!”雷哲满脸都是嫌弃,却已经招手唤来侍者:“送一杯冰水过来,再加一点柠檬汁。”
一杯冰水立刻就送到简乔手边,冰块的冷冽,果汁的酸味,以及果皮散发的辛辣,很快就让脑袋昏沉的简乔变得稍微好过了一点。
在照顾人这方面,雷哲是真的很有经验。
简乔小口啜饮着这杯冰水,叹息道:“我终于明白那些女人为什么喜欢你了。如果我也是女人,我也会喜欢你的。”
正用关切目光注视着他的雷哲,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竟然狠狠跳了一下。最后这句话就像一把重锤,敲得他头晕脑胀。
他眸色暗沉了一瞬,然后故作没听清地追问:“你刚才说什么?”
简乔停顿片刻,又忽然改了口:“不,即便不是女人,我也会喜欢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这句话完全不掺杂水分。来到这个世界仅仅五年,而且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简乔,的确只找到了雷哲这样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喜欢雷哲,他还能喜欢谁?
雷哲:“……”
shit!他真的要爆粗口了!伯爵先生的小嘴到底是由什么东西构成的?为什么可以这么甜?他一定天天喝蜜水吧?而且还是金盏花蜜!一朵朵的,像太阳一般灿烂,跟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一样!
雷哲疯狂鼓荡的心已经无法再压抑下去。偏在此时,走到舞池中央的女侏儒讲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惹得满堂宾客哈哈大笑。
雷哲也就借着这股东风的掩饰,咧开嘴朗声而笑。他眼角眉梢挂满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满足,就像一朵盛开的金盏花。
简乔也笑了。他唇角上扬,眼眸弯曲,笑得含蓄,却也愉悦。他看着舞台中央的女侏儒,轻轻为对方鼓掌。
雷哲惊讶不已地看着他,然后低喊:“你,你笑了?你也会笑?”
安德烈亲王正在扫视全场,观察谁在笑,谁没在笑。
简乔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低声说道:“我也是人,我当然会笑。”
雷哲认真观察这张笑脸,总觉得哪里不对。伯爵先生笑起来的确很美,微弯的眼眸像月牙一般可爱,上翘的嘴唇牵动了脸颊的肌肉,显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而这梨涡里则盛满了醉人的美酒。
上帝啊,原来伯爵先生是有梨涡的!认识这么久,雷哲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大秘密。
不笑的时候,简乔是优雅淡漠的,也是高不可攀的,然而一旦展露笑颜,他竟如此稚嫩。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大男孩。
只是,这个大男孩的眼睛里似乎少了一些清澈的光芒。雷哲隐约浮上这样一个念头。
但是不等他深想,安德烈亲王便阴恻恻地开口:“很好,所有人都笑了,只除了加西亚。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立刻就有一名仆人送上一根满是倒刺的长鞭。
简乔嘴角的笑容微微凝固,然后便更为绽放。他不再轻轻鼓掌,而是抬起双手,用力把自己的掌心拍至红肿。他要为台上的女侏儒烘托气氛。
那名女侏儒自然也看见了安德烈亲王握在手里的长鞭。
她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却只是一瞬间就调整好了心态。她大胆地朝一名长相俊美,气质高傲的年轻贵族走去,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对方与自己跳一支舞,还真情实意地述说着自己来到这场宴会时是如何对他一见钟情。
她捧着自己的小心肝,滔滔不绝地说着火辣辣的爱语,把那个年轻贵族弄得恼也不是,羞也不是。
美与丑的强烈对比,以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荒诞剧情,让宾客们爆发出更欢快的大笑。
那个年轻贵族终于不堪其扰,一脚把侏儒女踹了出去。
女侏儒顺势向后倒,像颗皮球在地上滚了两圈,竟然又滚回年轻贵族脚下,抱着对方的小腿,无比热切地说道:“亲爱的,求你再踹我一脚。你对我越狠,我爱你越深!”
年轻贵族脸颊涨得通红,然后扶额哀叹。他服了!他彻底服了!
这便是最低劣,也最不得已的搞笑手法,那就是作践自己。
但偏偏越是这样,宾客越会买账。他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大笑,继而热烈鼓掌。放在高处的一盏盏金烛台都被强烈的声波震得微微摇晃,令烛光也跟着明灭。灯影乱舞,于是宾客们投在地上的身影也随之拖长,然后扭曲变形。
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制造一场悲剧。这笑声不是笑声,是一个时代的悲鸣。
看着这样的场景,简乔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却又会在雷哲或安德烈亲王看过来的一瞬间露出腮边的两个梨涡。
他举起双手,用力鼓掌。
然而,即便女侏儒使尽了浑身解数,逗笑了所有贵族,也没能让坐在灯火最辉煌处的加西亚露出哪怕一丝丝笑容。
那人坐得笔直,这样能够确保她华丽的裙子不会产生多余的褶皱。她翠绿的双眸专注地看着台上,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别人在疯狂大笑,而她却只是眯了眯眼,露出慵懒的表情。
在这个群魔乱舞的名利场上,只有她一个是清醒的,自足的,坚定的。
而她完全不知道,她的高贵姿态将为别人带来怎样灭顶的灾难。
女侏儒滚啊滚,滚到脱力。最终,她停了下来,岔开双腿坐在台上,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加西亚。
加西亚冷漠地撇开头,然后厌恶地皱眉。她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但其中并不包括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安德烈亲王站起身,慢慢在舞池中央走动,并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听我说几句话列位。就在刚才,我与我的小东西打了一个赌。我说,只要她能逗笑全场宾客,我就赏赐她十枚金币,如果其中有一个人没笑,那么我就会将她鞭打至死。”
安德烈亲王在加西亚身前站定,语气阴沉地说道:“很明显,她输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始至终都冷若冰霜的加西亚,而加西亚则更为高傲地扬了扬自己精致的下颌,仿佛在说——我就是不笑,你待如何?
安德烈亲王俯下身,威胁道:“亲爱的,现在只有你能救她,明白吗?”
放下身段去逗笑一个女人?不,这种荒唐的事安德烈亲王绝对不可能去做。如果他看上了一朵美丽的花,那么他会随手把它摘掉。如果这朵花长满了扎手的刺,那么他会拿剪刀把它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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