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学习走上人生巅峰(165)
上面只有一叠复印件,乔御翻了一下,大概是张开伟的实验室想要点投资,但是被驳回了。
盖的是燕京大学的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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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燕京大学生科院里,最偏僻的一隅。
张开伟打开实验室大门,反手锁上门,叹了口气。
一见他进来,实验员便纷纷笑道:“老张,你又没从院长那要到钱吧。”
张开伟面色沉痛:“系主任说,我们的项目没有前途。十年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基因实验室还是院长的心肝肉,钞票像是不要钱一样往里面涌。
那是张开伟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哪像是现在,腈纶手套都要消完毒第二天继续用。
“单细胞RNA的测序中稳定表达的基因,这个课题怎么就没前途了嘛!”张开伟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了实验桌上,“我他妈基因学研究了几十年,我难道不知道基因疗法基因编辑还有什么精准医疗最有前途?这种烧钱玩意不给经费,怎么出成果?结果还要拿成果去申请经费!这他妈不是死循环吗?”
另一个实验员说:“我听说隔壁孙瑞那小子的实验室,经费要到了一百多万。”
他的声音里无不羡慕。
张开伟的表情变得不太自在了起来,想当初,孙瑞也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师兄的,可惜……当初他们的老板要退休了,说基因实验室可能要解散,孙瑞便出去单干,而张开伟则是自告奋勇接盘。
上个月,市政府拨款两千万给燕大做科研,生科院独占800万。
除了部分驰名中外,能靠自己吸引企业和国外投资的实验室,大部分实验室,其实都是靠着财政拨款抠出的油水过日子。基础科研狗的工资并不高。
张开伟的老破小实验室就7个人,再加上没精力也没钱搞新项目,于是越来越弱势。
想他堂堂一个燕大教授,差点连研究生都要招不到了。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他不想要研究生罢了。反正养两年,就会跳槽到别的实验室,何苦浪费自己的心血培养呢。
“老张,系里不是给了你一个IBS名额吗?什么时候带我们去长长见识?”
张开伟摆了摆手:“我纯粹就是摇号被摇到的,运气好。一个前任校长侄子,一个处长同学。院长两边都不想得罪,干脆公平摇号。”
“那也不错。”
研究员声音顿了顿,转身去洗手池洗手,背对着张开伟:“老板,你还有燕大的编制,我到现在都还是编外人员,老婆孩子也不小了……之前有个卖药的公司,挖我过去,说月薪税后两万三。我已经答应了,现在跟你提一下。”
张开伟的脸上露出一些茫然的神色:“可是我们的实验还没做完……”
研究员只是回头,沉默地看着他,表情复杂的像是一位中年女性看自己落魄的前夫。
当年这位前夫也辉煌过,宝马香车万众瞩目,现在却泯然众人,穿着老汉背心大裤衩,翻开兜里只剩下几十块零钱。
“03年,HGP就宣告阶段性成功,上面也不再对这个项目投钱,而是转向了其他行业。我学历不好,是普通二本,你没嫌弃,让我一干就是十多年。我很感激你。”
“老张,我就不叫你老板了。你看看,我们实验室,设备都多久没更新了。有时候做实验,都需要你厚着脸皮去别的实验室借器材。”
“上面拨款一年比一年少。我今年33岁,女儿上幼儿园。双语教学,不是我想攀比什么,而是怕孩子以后一事无成,怪我没给她良好的受教育的机会。学费按月付,一个月8000。你给我开的工资,一个月扣税后8417。我能怎么办啊,老张。”
张开伟实验室已经没有前途了。基因靶向制药或许有,但是已经不是他们有能力涉足的领域。
于是,张开伟缓缓闭嘴:“也是。那祝你以后在新公司发展顺利。”
闹了这么一出,今天大家都没什么工作的心情。
更何况实验室也没什么好的工作,大多都在做些简单的外包,勉强糊口。
张开伟的取下了眼镜,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擦脏东西还是拭去眼泪。
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您好,请问您是?”
“什么,什么公司?寻安生物制药……”
张开伟眉头一皱,这公司没听说过,多半是个野鸡。
下一刻,他的声音骤然拔高:“投资三百万?!”
*
张开伟今年四十五岁,已经是个因为雄性激素分泌下降,而脾气逐渐温和的中年人。
他理了理身上的西装,走进面前的写字楼内,冲前台笑道:“您好,我找17楼的寻安生物制药公司。”
张开伟在外网查了,这是一个港资公司,名下有一两个不痛不痒的专利。另外在天海有实验室,公司内部的首席科研员叫Qiao Yu。看名字是华裔,但是张开伟思索许久,确信在圈内没听说这么一号人。
哪怕他觉得,合作大概率是谈不成的。但这毕竟还有一线希望,张开伟自然希望全力以赴。
三百万呢。别说三百万了,去年,整个实验室乞讨的资金,恐怕连30万都没有。最后还是张开伟去苦苦哀求,才没让这个市重点实验室被取消。当然,市重点是十来年前评上的了。
寻安生物制药租的写字楼很是气派,在附近商圈是出了名的贵。在这里入驻的,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企业。
这让张开伟稍微安心了一下。
这公司在业内没什么名气,但是好像钱很到位,不是什么野鸡公司。
片刻后,他被前台领着到了办公室。
室内,吴玉秋起身,态度十分热情:“您好,我是寻安生物制药公司的总经理,吴玉秋。这里是公司的燕京分公司,刚装修好,还没什么人,让您见笑了。”
张开伟的手被握住,然后上下摇晃了起来。
他环顾了一圈,发现偌大的办公区只零星摆了两三个工位,位置上也不见人影,连办公电脑都没拆封。
瞧瞧这说话艺术。
还没什么人=只有吴玉秋一个人。
张开伟收回视线,道:“您好,我是燕京大学的张开伟,职称副教授兼高级工程师。这是我的名片。”
吴玉秋给他端上一壶热水。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们公司的确有投资你的实验室的想法。不过公司的首席研究员不是很满意你们实验室现在的课题。”
投资人进行投资,然后要求被投资人按照自己的方向前进,其实在各个圈内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毕竟投资人也不是做慈善的,投资是为了干嘛?造福全人类吗?不,是为了挣钱。
投资人觉得某个项目能挣钱,但是其他实验室都有了投资,手上拿不到专利权,于是干脆挑个差不多的实验室,让这批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工作,也是很寻常的事。
张开伟面露尴尬:“这……我们研究的课题,虽然比较陈旧,但依然有很重要的意义。之前已经检测出鸽子肠道中的沙门氏菌MEZSAL74的基因组序列可以遗传耐药基因……”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逐渐变小。
吴玉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张教授。您放心,寻安生物制药绝对不会对你们的实验过程指手画脚,只是希望你们能按照我们给出的方向研究。钱,是一定能到位的。如果有什么成果,一作,也肯定是你的名字。”
张开伟不禁呼吸急促。
吴玉秋从容不迫地拿出了合同,张教授的视线死死黏住了那3后面的六个零。
守着原来的东西饿死,还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张开伟在简单的挣扎后,就选择了后者。
毕竟,要不是没钱,他也不想研究鸽子的肠道里的沙门氏菌究竟有多少个基因组序列。
“好,成交。”
“除此外,还有一件事。”吴玉秋继续道,说出了此行真正的目的,“听说您有IBS与会资格,可以带一位研究员共同参加。我希望您能带上我们公司的首席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