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好难追(32)
她撑着膝盖站起身,捡起铺在地上的两张纸,揉成一团刚要走,又听门外的人极小声地嘟囔了声:“别哭了呜,你连擦鼻涕的纸都没有呜呜,呜会被她们发现的呜呜呜——”
她好像是在劝自己。
夏凌停下脚步,在走与留之间犹豫了下,将揣在兜里那包纸巾搁到了门外。仔细想了想,又从中抽出一张,垫着那本古诗词写上了一行字。
铺平搁在地上,拿那包纸巾压着,这才快步走下了楼梯。
很快,晚自习的铃声响了起来。
温书吸着鼻子起身,默默将被她搬来的烂砖头和树枝放回原处,又看了看远处忙碌的街景,红着眼睛往门口的方向走。
视线被眼泪模糊,连带着路都有些看不清,她缓步走到门口,正要挪门,脚下却突然踩到一个东西,差点绊倒。
温书低头,眼前出现模糊不清的白,她揉着眼睛擦去眼眶中剩余的眼泪,这才发现她踩着的东西是一包纸巾。
而纸巾下面,还压着一张写了字的纸。
她蹲下,将纸巾和纸一并拿了起来。
——不开心的话,就看看夕阳吧。
温书迷蒙着转过头去看天,夕阳的余晖尽数洒在她脸上身上,她眯起眼睛,暖意驱散了心底的寒。
盯着橙红色的天空看了会儿,温书低下头,抽出纸巾擤干净鼻涕,往教室的方向走。
上课铃已经响了一阵,夏凌到教室的时候老师正在发试卷,等到温书再进来,她已经算出第二道题的答案。
“怎么这么晚?”耳边响起的是数学老师的质问。
杵在门口的温书温软答了一声:“有点事耽搁了。”她略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夏凌想着她刚才哭着还要担心被发现,不由抬头看她。
许是她声音清脆的缘故,声音倒不像是才哭过,外加上数学老师这摄人的目光,她那略委屈和沙哑的嗓音似乎理解为害怕也极为贴切。
夏凌放心低下头,听沉默的室内终于响起数学老师无奈的嗓音:“——进来吧。”
“谢谢老师。”
鬼使神差的,夏凌抬头看了眼回座位的温书。
她依旧低着头,刘海遮住眉眼,夏凌只能看到她紧抿的唇和泛红的鼻翼,安静回到座位上,面对周围人或紧张或担心的询问只乖巧地摇头。
夏凌若有所思,就见她突然回头看了过来。
忙不迭地,夏凌错开视线,心脏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般,哐哐直砸。
****
接下来的几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夏凌没去那个她喜欢的天台,安静窝在教室看了几天书。
顺便——观察温书。
接连几天的背书时间温书都乖巧呆在教室,不免让夏凌产生了温书不会和她抢地盘的想法,趁着周围同学的朗朗读书声,再一次溜到了天台。
就当是一次意外吧。
夏凌望着澄澈的天空默默想着,温书应该只是恰好来这儿发泄情绪,并没有扎根于此的想法。这地方还是她的,她一个人的安静并不会被谁打扰。
正当夏凌放心地左右眺望,眼睛却被门口处那包浅绿色包装的纸巾吸引了视线。
她没要?
夏凌走上前,仔细看了下,这才发现不是没要,而是温书重新还了一包新的纸巾给她。
同时也压着一张纸条。
——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看到,真的真的很感谢你的纸巾。虽然被听去了很多唠叨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但夕阳很美,真的很美。谢谢你。
夏凌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身后的夕阳,眉目舒展起身,拿着书去一旁背了。
等到上课铃响,夏凌往回走挪门时难免又看到那包纸巾以及那张纸,鬼使神差地,夏凌取过纸写下几个字,又将那包纸巾揣在兜里,起身离开。
第二天的傍晚,夏凌又上了天台。
被小石子压住的纸巾纹丝不动,除了她写下的“不客气”三字外,没添加任何属于温书的痕迹,第三天第四天仍是如此。
正当夏凌觉得温书不会再来,这真的真的只是一个小插曲时,某天的地上又多了张折叠的小纸条,用便利贴写的。
她打开,稍微有些愣。
——对不起我又来了。我好烦,室友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她那个该死的男朋友还向我表白,我躲都躲不及,还莫名其妙在室友那儿坐实了勾引的事实,快要气死。那个男生简直要害死我,我烦都烦死他了,他还一个劲儿地缠着我,恨不得在他脑袋上敲个包让他清醒清醒。上次考试也没考好,成绩不知怎么就被我姑姑知道了,各种人各种事都一言难尽,唉。
她这是,把她当成树洞了吗?
夏凌正愣神时又看到右手拇指遮住的地方还藏着一行小字:我知道我这样很烦人,如果你烦了你就当没看见,我实在没地方说了。
第31章
温书也以为她还过纸巾, 得到那人一声“不客气”这事也算告一段落。
可谁曾想悲催的生活总有新招对付她。
和室友关系闹僵这事她无话可说,毕竟她问心无愧, 别人爱怎么误会怎么误会, 她也管不了, 她自己不当回事儿就行。
可始作俑者冲她表白这事她就真的很烦了。
原本勾引就是无稽之谈,突如其来的表白倒给她坐实了勾引的罪名, 好像她对他做过什么一样。
尽管温书一再心理暗示自己不要在意周围人的看法,没有就是没有, 可这种莫须有的脏水泼到身上来, 她怎么想都是委屈的。
本来就是嘛,室友自己说她男朋友要请客吃饭,她和寝室其他几人赴约, 没过几天这两人就闹上了分手。
分手就算了, 还隐隐传出是她勾引别人男朋友导致两人分手的传闻。
温书气到不行,那晚吃完饭她连那男生长啥样都没记住,怎么勾引。
偏偏没人信她,平时走得最近的女生已经倒戈, 寝室里其他几人或淡漠或冷视,就是没人站出来帮她。
她也理解,毕竟刚分过科,都不熟。就像其他人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她们。
平静处了几天,这事好不容易有消减的苗头,那男生又来表白。
好巧不巧, 要被人看到。
这几天走在路上,要么身边会突然窜出那个男生,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吵个不停,要么会有两个女生结伴迎面朝她走来,身后响起窃窃私语。
她感觉自己都快魔怔了。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明明是那个男生移情别恋,罪魁祸首却成了她。
温书没法不去想。
她想让自己不在意,可越刻意不去在意就越是会在意,那种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太不好受,她整个人都被影响了。
趁着午休时间,她还偷偷上过一次天台。
原以为发泄了一通就会好,可转身离开时没看到纸巾和纸条,温书不可避免地失落了。
她本就被最近的事闹得有种被抛弃的念头,这次连上次的好心人也没出现,被全世界抛弃的念头更深了。
温书回到教室,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唰唰写完一张小纸条叠好,揣着她的烦恼再次来到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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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等了几天。
毕竟上次温书也是等了几天才收到那人的回信,她挑了个不起眼的午休时间,来到天台。
靠门的地上仍搁着张小纸条,还像是她上次放在这儿那样,完全不像被人动过。
温书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快速弯腰捡起那张纸条,溜到天台的另一头偷偷看去了。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好像是下意识的行为。
这种感觉有些像是她在这儿藏了宝贝,怕被人觊觎又怕被人知晓,得藏着掖着才好。
温书在打开纸条前深吸了口气。
她得承认她很期待。
甚至是在这糟糕的几天里,因为期待着那人的回信,对周围的冷言冷语感觉也没那么难受。
人好像就是这样,一旦对一件事开始感兴趣,好像会下意识忽略其他。
温书抿着唇,慢吞吞地打开纸条。
被她几近写满抱怨的便利贴上添了一行新的不属于她的字迹。
——都会过去的,加油。
心脏莫名有种被攥住的感觉,饱满又酸涩,温书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笑了下。
又看了几秒,又笑了下。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纸条上她曾经零零碎碎的唠叨,温书只觉得这人说得可真对呀。
无论她正在因什么事而烦恼,过几天再来看这些事又不叫事了。总会有新的烦恼出现,时间也总会冲散旧的烦恼。
不知不觉温书就给出现在天台的这人脑补了一个看破世事却云淡风轻的形象。
想到那包纸巾,默默又找补了点,这人还很体贴。
从天台回到教室的途中,像是卸下了什么担子,温书整个人都轻松了。
再后来,温书就经常上天台去找那人了。
她会经常写一些小纸条,什么都写,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无聊有如“今天天气真好”之类,深刻就像“口误其实是不小心吐露了实话”这类,其中也不乏一些她的小心思和小抱怨。
而她发现,那人会正儿八经回她的只有一些她困惑或烦恼的纸条,而对她那些有凑数嫌疑的话,往往只有一个颜表情,像是在说“已阅”。
面对这样的人,温书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去天台的次数多了,温书也会想过有一天两人会不会偶然碰到,毕竟少女皆怀春,她也会幻想纸条那边的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可不知是该说巧还是不巧,一次都没有。
真的是一次都没有。
每每她上五楼,能够看见的唯一的活物,大概就是与她擦肩而过的小鸟。
她觉得那人应该是知道她的,毕竟给她递过纸巾,还听过她的抱怨,就相当于是见过她这个人。
可她对那人却是一无所知。
这种心理的略微不平衡,以及那人回复纸条的次数之多,无形中增长了温书的放肆。
某天,温书在纸条中夹了一张她很有私心的问答,一并藏在其他小心思里带去了天台。
两人的隐秘交流已经很成规模,她完全不担心那人不会来,相反的,她只要在第二天的中午或者傍晚去天台验收成果就好。
又是傍晚的背书时间。
夏凌在教室里坐了会儿,确信温书不会再起身去天台,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些天来,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想法驱使着她一直回复温书,原先怕天台的地盘被别人占领的这种念头已经没了,她甚至还觉得这种交流挺有趣。
有些危险,又有些诱人。
像是盛放的玫瑰花,明明带刺,却蛊惑着人去采摘。
夏凌看到她压在门底的几张花花绿绿的纸条,挪开门一一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