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直女(41)
“我都不理你,也长得不好看,也很凶,很无趣,有什么可喜欢的?”
林牧仿佛在问自己,为什么喜欢季舟白。
又仿佛在自我审视,她有什么资本。
男生却一下子把她抱进怀里:“我就是喜欢你!”
林牧魂飞魄散:“我不喜——放开我。”
男生精神不振地松开:“我以为你——”
“我今天才认识你……你是不是有些不礼貌?”林牧给对方扣起大帽子。
对方受了这个帽子,也底气不足,讪讪道歉:“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她挣扎离开周杨柳的双手,贴着墙挪回去,换了鞋,坐在角落木木地看着。
男生走到她旁边和她并排坐下了。
她认为自己不应该利用男生了,毫无意义。她冲动莽撞并不会让既定事实改变。如果季舟白愿意,她怎么都拦不住,如果季舟白不愿意,就算卢文杰强迫,也不会促成好事。
她这份多余的闲心该收尾,于是她刻薄无情:“周杨柳,我认为你的喜欢很幼稚,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些,你不认为我会反感吗?而且,高考之前我并不打算谈恋爱,就是说,我不打算早恋。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比较好。”
“我喜欢你四年。”
“你喜欢一个幻影。”林牧尖酸起来,往旁边挪了挪,“我无法回应。”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呢?”
“随便你,但是我不会喜欢你的。”
“你有喜欢的人。”男生并没有用疑问句。
林牧没有正面回应。
“在咱们这堆人里面。”周杨柳实在是比季舟白聪明些。
“你看我那么喜欢她,我还是什么都没说,为了高考,我什么都能豁出去,所以我劝你,不要不见黄河不死心。”她不否认自己的喜欢,并庆幸汉语中的“她”与“他”都是一个读音。
“是卢文杰吗?”
“不是。”
“是季远山吗?”
“不是。”
周杨柳把在场所有男生都问了一遍,林牧都淡淡地回答“不是”。
“你在撒谎。”男生并没有想到,林牧没有撒谎。
他从未听过有女生喜欢女生的,因此想不到别处。
“我不会放弃的。”
“随便你。但是你如果干扰我的学习,我就打爆你的脑袋。”林牧痛快淋漓地放出狠话,引得男生一阵低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林牧也没打算再强调,只是保持沉默。
等众人下楼吃了饭,再各自散去,林牧算算,离妈妈下班的时间还有些时候。
小县城没有人会查骑摩托戴不戴头盔,除了季远山没人会想多此一举。
季舟白却把自己的头盔递给她,并没说什么。
接了头盔提着,上了季舟白的车。
女孩子的腰又柔软又纤细,她揽紧了,也没有问去哪儿。
季舟白一路开回自己家,在县城的路上倒是很规矩,没有开得格外狂野,到楼下,摸出钥匙上楼。
“别换鞋了,直接进来。”季舟白侧身让过她,空荡荡的屋子里没什么人气。
绕过客厅,又拿钥匙开了锁,推门而入,四排放满了书的书架。林牧一愣。
“喏,就这些,你的了,想看就带回家。”季舟白摸出备用钥匙,“这个曲里拐弯的是家门钥匙,这个更小的是书房钥匙,这个卡是书房里有一些爷爷宝贝的书在那个小房间,这是门卡,你就插进去划拉一下就行。记得别丢了。”
“我,我不能收。”林牧慌张得恨不能没来季舟白家。
“我这段时间不住家里。”季舟白左右环顾,看着四周,“闲着没事就来打扫打扫么,我看你扫地挺厉害的。”
林牧摇头:“我弄丢了怎么办?”
“那谁能想到你会有我家钥匙了?”季舟白不由分说地将钥匙给她,“书房那个角都是我的教辅资料,做不完了,求求你帮我解决解决,还有这里下面几排,文学名著,武侠小说,有的没的,阿姨不让看的话你偷偷搁这里好了。”
“我不能——”林牧急得不能收。
“对了,和李小川还有季远山商量了一下,也不是强迫,看你的意思,季远山爸爸,也就是我堂叔说,现在县城没什么靠谱的一对一,市里又麻烦,还贵,就说,想让你看,周六日有空的时候帮忙给他俩补习,当然,我也蹭课,你看怎么安排,一节课一百二,也不是专门雇佣你,就是——唉算了我说这个干什么,就是一个对学习有好处的兼职。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就回去跟他们说。”
“我不用钱。”
“哪有人拒绝钱呢,钱是好东西。”季舟白拍拍沙发,“地点就在这儿,所以钥匙你还是拿着吧。”
“我……”
“要是耽误你学习,你就来跟我们做作业,我们保证不捣乱,行吧?”季舟白又垂下眼,“我爷爷不知道能撑多久,我想,让他看看,我也,不是那么差……”
“好。”林牧立即答应了。
这一个理由就够了。
她拿走钥匙:“我回去想一下怎么辅导。”
“你什么时候回家?”季舟白问。
林牧思索一下,低头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我妈回家,晚上九点之前我能回家就可以了,我可以说是和周萌萌一起做卷子。”
“你和周萌萌真好啊。”季舟白搓着鼻梁,“走吧,去买点东西。教书用的。”
穿行过市场,林牧挑了块白板和一打白板笔,买了板擦和磁力扣。
季舟白到底富人,出手不凡,搞了一台打印机,搬来一些打印纸。
搬不回去,季舟白骑摩托去附近的面皮店把李小川喊过来帮忙,搬回去布置,李小川已经要给林牧跪下了:“您太好了。”
林牧矜持一笑。
季舟白拉开自己房间门,指着那个陌生的大平板说:“等放假了你来,我教你玩电脑游戏。”
还不知道季老爷子能坚持多久,季舟白的允诺有些伤感。
林牧只是扫过那个新奇的玩意儿,便定睛在季舟白身上:“短期内不能保证,但是期末,我认为,你应该可以到,现在的刘文斌那个名次。”
“我不能超过你吗?”季舟白扬起脸来,带着狡黠的笑。
“期末恐怕是不能了,高考或许可以。”
“唉,你是什么大好人。”季舟白叹息,“尽说好听的哄人。”
林牧并不是替季舟白吹牛。
她在十班所有人身上花的时间,都没有在季舟白一个人身上多。
她绝不会告诉季舟白,自己为季舟白建了个错题本,每次讲题说哪里哪里有问题都不是随口说的,季舟白哪些地方薄弱,她恐怕比季舟白本人清楚太多。
甚至为季舟白列了详细的教学大纲,给李小川他们讲,只是拿出一部分而已。
暗地里藏私,认真笃定地喜欢。她没有外露的炽烈的情感,她只会将感情碾碎在琐碎的题目里,尽其所能。
而且季舟白真的聪明。不是天才式的聪明,不是学一学立马就能全班第一的夸张偶像剧情。
是一种悄悄藏起来的聪慧,是触类旁通的敏锐。因为见多识广,思维清楚,因此更容易明白林牧在说什么的灵巧。
她也不知道季舟白是真的这样聪明,还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
只是对季舟白格外有信心。
☆、欺负
林牧作出个华美而壮丽的决定,比起在十班的讲台上叱咤风云更显出真意。
她不取分文地给那三人组辅导,夜晚学习得更加辛苦。
题目说不上多难,套路都会,但总会有错题。
如果不是身在这题海中无法自拔,她总该会看清楚自己做的这些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能看透套路,年纪前十就不会没有她的名字。
一来,身体不争气,二来,有些别班老师会讲的,她只从书上自己学来。
她已经愈发像个老师了,站在老师的角度,她能从套路上学到更多。
对她也有益处,思维的转变带来新一轮的增益,最辛苦的是时间,熬夜到更晚,仗着年轻,第二天还能精神百倍。
她向来有想法,藏起来,生怕人瞧见她乖顺学生的另外一面。
如今想法都在十班众人身上试验,她梳理自己全新的生活,仿佛飞升似的,超脱物外。
最初大家颇有微词,但她越讲越好了,季舟白也愈发好像铁了心和林牧拧成一股绳,因此之后出勤也愈发好了,除了几个刺头实在是学得敷衍,其他的,都还比想象的惨状好些。
在讲台上课,给林牧带来学习之外的益处。之前从不敢参加的演讲比赛去了后,拿到了一等奖,因为她自信大方,口齿清楚,又有季舟白拿来好些书做参考写了原创的稿子。
在讲台,宣泄自我,她感到一种画画之外的淋漓畅快,在讲台上大声复述知识点,甚至自己不用背,复述时自己记住了,大声地读单词,发音就记得更牢固。模糊的解题思路讲给别人就神奇地变得清晰。
她热爱这种感觉。
晚上做季舟白的教辅书,做得格外辛苦,不知季舟白父母都是哪里找来的,那些题目千奇百怪,逻辑绕得厉害,知识点涉及又广,她的笔记做了好多,学得疲倦,却又从疲倦中升华了。
这段时间学习,给十班带来什么好处,她不知道,只知道给自己带来了诱惑的好处。
甚至那天林爱玲打量她,说:“你是不是变漂亮了?”
“啊?”林牧愣住了,“我不知道。”
“可能是女大十八变。”林爱玲说。
她真的变漂亮了吗?
去医院看望季老爷子,连他也说:“小牧姑娘气色变好了,现在也不驼背了,敢露牙笑了。”
她立即抿嘴遮住牙齿。
“你一看就小时候乖乖的,牙齿整齐,我们白白小时候抱着糖哭,谁要也不给,后来一嘴牙都坏掉了,再换牙的时候知道害怕了,但都长歪了,牙套前年才摘……”
季舟白恼怒:“哎呀,您就不能夸夸我吗!”
“哼!”老爷子哼一声表示拒绝,“对啦小牧,你下周来我家哇,我要出院了,在医院待着没劲。”
“啊?”
“啊什么啊,你看我现在也挺好的,反正也治不好了,在医院吃不好睡不好,不如回家睡大觉!”老爷子说话爽利,像蹦豆子似的,一口一个,说得林牧不知该怎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