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高冷和真可爱(59)

　　她鼻尖忽然一酸，酸涩的感觉顺着鼻梁蔓延到了眼角。
　　果真是叶邵和董笑与。
　　他们看着沧桑了许多，尤其是叶邵，原本健壮的身躯，如今变得瘦弱了不少，那极短的头发里，白发根根明显，就连眼底也少了几分笑意。
　　董笑与搀着他的手臂，两人靠在一起，朝这全景玻璃窗走了过来，那步伐慢得很，一步步的，就跟踏到了禾岚心里一样。
　　她一直琢磨着要怎么去偷偷看一眼的人，触不及防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在朝窗边走近的时候，董笑与也朝她看了过来，尔后那目光一凝，视线全聚在了她的身上。
　　董笑与脚步一顿，叶邵已经走到前边去了，她依然停在后面，只有五指仍搭在叶邵的手臂上。
　　叶邵也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怎么了？”
　　董笑与愣愣地看着前边，竟连一句话也没说。
　　尔后叶邵便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转头就看见了禾岚，在怔了一瞬后，他才注意到禾岚身边的薛憬秋。
　　薛憬秋站了起来，对着叶邵和董笑与说道：“伯父，伯母。”
　　这语气熟络得很，像是相识甚久了一样。
　　可是禾岚全全然不知薛憬秋竟然会认识叶邵和董笑与，也从来没有听二老提起过薛憬秋。
　　叶邵收回了落在禾岚身上的目光，嘴角微微一扬，说道：“今天这日子挺好，竟能在这遇上你。”
　　在听见这声音之后，禾岚彻底忍不住了，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眼眶通红着，就连眼珠子也泛了红。
　　一直看着她的董笑与紧紧握着叶邵的手臂，眼神还是没有收回来，磕巴着说道：“憬秋来X市赶通告？”
　　薛憬秋的态度恭敬得很，“来拍一个广告，刚结束工作。”
　　叶邵点点头，“这一行挺辛苦，注意休息，我这几天也正好出来散散心。”
　　他双眼忍不住往旁一斜，又落在了禾岚那，尔后便看见那刚刚还好端端坐着的人，竟然哭成了个泪人。
　　叶邵有点懵，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董笑与也心下一惊。
　　过了一会，董笑与才问道：“憬秋啊，这小姑娘怎么突然哭上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薛憬秋这才垂下眼眸，朝禾岚看了过去，只见禾岚正仰头看她，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
　　薛憬秋：……
　　禾岚开口便呜咽着说道：“前辈，经过你的指点，我觉得我这哭戏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下部戏不用再滴眼药水了。”
　　薛憬秋张了张嘴，一脸茫然，不知道该不该配合她的表演。
　　然而那哭得脸上布满了眼泪的人却接着又说：“只是现在有点过了，这演技一时爆发得太厉害，好像收不住了。”
　　薛憬秋动了动手，想要给她扯纸巾，结果那人自己把纸巾盒拉了过来，还抱在了怀里。
　　“这种大彻大悟的感觉，我会永记于心的，多谢前辈指点。”禾岚还在给自己加戏，一边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这情绪一上来，眼泪就憋不住了。
　　远处坐着的两位助理像是成了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心里五味杂陈，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叶邵抬手，将掌心覆在了董笑与握着他手臂的五指上，说道：“你们在这说戏吗，那我和伯母不叨扰你们了。”
　　薛憬秋微微扬起唇角，可那弧度实在是小得很，整个人看起来依然是清清冷冷的，她点了一下头，“叶伯，过段时间，我一定会登门拜访。”
　　那语气略显生硬，还客套得很，不用多想，禾岚也能猜到这一定是从别处听到的，也不知道这薛球球是纠结了多久才憋出来了这一句话。
　　叶邵笑了一下，说道：“那你可得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准备准备。”
　　说完他朝禾岚看了一眼，尔后又道：“既然你们在说戏，那就不打扰了。”
　　尔后他便拉着董笑与朝远处走去，坐在了不远处的座位上。
　　在坐下之后，叶邵才放下了覆在董笑与手背上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取下眼镜后缓缓擦拭了一下，他头也没有抬，说道：“眼神收一收，这么盯着小姑娘看多没礼貌。”
　　那语调没有抱怨，反倒有些疲惫，像是日常拌嘴一样。
　　董笑与这才收回了眼神，犹豫了好一会，尔后才叹了一声说：“这小姑娘真像我们家小霭啊，就连哭起来的样子也一样……”一样傻。
　　后面三个字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叶邵沉默了一会，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双眼瞟向了远处，思绪像是飞远了一样，“是挺像的，但终究不是她。”
　　听了这话之后，董笑与放在桌上的十指一紧，过了一会才缓缓松开，她轻叹了一声，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远处把戏演了个全套的禾岚仍觉得心里发酸，她扯着纸巾抹了一下眼泪，这一擦，把粉底和眼影也给擦下来大半。
　　薛憬秋坐在旁边看着她，她拿着纸巾压了一下略显酸涩的眼尾，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还和我……爸妈认识呢。”
　　那双红通通的桃花眼朝薛憬秋瞄着，想不通他们是怎么熟识的。
　　薛憬秋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才说道：“我姑姑的夫家和叶氏是世交。”
　　这关系听起来有点远。
　　禾岚又问道：“可是我怎么从来没听我爸提起过你。”在默默流了一会泪之后，说话的声音还带着鼻音。
　　薛憬秋头一侧，目光不由自由的落到了别处，像是在下意识的回避一样，然而她的耳廓却微微红了一些。
　　禾岚：“哦，我懂了，你早就想对我图谋不轨了，却还遮遮掩掩的。”
　　某意图图谋不轨的薛影后抿着唇没有说话。
　　那红着眼眶的禾十八线把下巴搭了过来，尖俏的下巴杵在了薛憬秋的肩上，用那带着鼻音的声音黏黏糊糊地问道：“快说是不是。”
　　冷面美人头一点，最终还是没瞒住。
　　禾岚这才笑了起来，端端正正坐了回去，她心不在焉的朝窗外看了一会，尔后伸长了脖颈朝远处的那一桌看去，却只看见叶邵的发顶。
　　那发顶白了大半，黑白分明得很，好像落了雪一样。
　　像是大雪覆盖了枯枝，可一些漆黑的枝桠还是露了出来。
　　禾岚看了一会，又觉得鼻尖发酸，她转过头正想对薛憬秋说话的时候，那人却抬起手，将冰凉的指尖落在了她的眼尾。
　　那本来还郁郁寡欢的人顿时僵住了，心说一定是妆花了。
　　仙女可以落泪，但妆不能花，毕竟身边还坐着女朋友，没有相认的父母也在不远处呢。
　　禾岚拎着包就往洗手间去，在洗了手擦干了手上沾着的水后，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镜子里映出了那缓缓打开的门，尔后董笑与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以前不会觉得董笑与年纪将过半百和三十来岁的人有什么不同，如今透过这镜子，却觉得她是真的老了。
　　身形和面容虽然被保养得和从来没有多大差别，可是那眼里的神采却是真的不如以前了。
　　董笑与推开门的时候没注意到镜子前站着的人是谁，而是停在了门边，抬手轻触着湿润的眼尾，尔后才往里走。
　　她一转头，就看见了镜子前的人也在看她。
　　是那个长得像叶霭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洗手间那冷色调的灯光将她红着的眼眶照得清清楚楚的。脸细腻白净，一双眼却红得像是落了桃花，被眼泪打湿的睫毛沾在了一块。
　　这模样实在是令人心疼，尤其长相还这么像数年前的叶霭。
　　她心说，自家孩子到底还是输了，以前叶霭哭的时候只觉得好傻，却不像这姑娘，傻得好看。
　　“小姑娘，哭戏也得有收有放，别逼着自己流眼泪。”董笑与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前半段还是从叶霭那听到的。
　　禾岚吸了一下鼻子，忽然有点紧张，她点了点头说道：“知道的。”
　　“和憬秋一个公司的？”董笑与问道。
　　禾岚讪讪说道：“薛总是我老板。”
　　这么一说，总觉得有种办公室恋情的感情，就连骚话漫天的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董笑与站到了一旁，边洗手边说道：“喜欢拍戏？”
　　禾岚连忙说道：“喜欢。”
　　董笑与点了点头，她垂下了眼眸，像是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才说：“既然喜欢，那辛苦就是难免的，在这个圈子里，总得付出点什么，才能得到什么。”她说完还从包里拿出了纸巾，递到了禾岚面前。
　　禾岚接了过来，总觉得手里像是拿着金子一样，总担心捏坏了。
　　她张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以前，董笑与总不会和她聊一些略显深沉的话题，后来她无意中听到董笑与和叶今朝的谈话，才知道董笑与是在心疼她，那门敞开一条缝，她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小霭工作已经这么累了，我怎么好再和她说这些。”
　　想到这，整颗心都酸楚着，像是被拧紧了一样。
　　禾岚朝镜子里的董笑与看了过去，说道：“夫人说的我会记得。”
　　董笑与笑了笑，“演技这玩意，多练练就好了，拍多了就能领悟到了。”
　　禾岚忙着又点了一下头，尔后看着她转身要走，才举起手里的纸巾，轻轻按在了眼眶边上。
　　香味淡淡的，清新得很。
　　她面朝着镜子，看着董笑与朝门边走去，那人影忽然一个踉跄，前后晃了两下。
　　禾岚猛地回过头，双目微微睁大，下意识便喊了出声：“妈——”
　　在她喊出口的时候，董笑与正好把手撑在了门上，才没有摔下去。
　　董笑与转过头，吃惊地看向了禾岚，她微微张着嘴，却一个声调也发不出来。
　　禾岚心中警钟咚咚直撞，连忙又接着说：“妈妈呀，夫人您可得小心点。”
　　董笑与艰难地扬起了唇角，“没事，这有水，你也小心点走。”在往外走的时候，她依然没收回那难以置信的神情，总觉得这小姑娘就跟她家小霭一样，戏多得很。
　　禾岚的心砰砰直跳，在冷静了一会之后，才假装镇定的往外走，坐回了薛憬秋身边。
　　薛憬秋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这么久。”
　　禾岚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刚刚一不小心喊错了。”
　　薛憬秋一脸莫名，“喊什么？”
　　禾岚：“喊了咱妈。”
　　薛憬秋双耳一热，忍不住抬起了眼眸，朝远处的董笑与看了过去，耳廓又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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