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直女(4)

　　是的，之于我而言，恋爱的时候才是寂寞的。
　　因为我不喜欢任何人，跟前任在一起，不过是觉得他的长相符合我的审美，外加上他对我也是真的很不错，所以愿意跟他在一起待两个月。
　　在我看来，其实我这算是感情的施舍了，我施舍给他我假意的喜欢，而他也乐在其中，直到分手的时候才幡然醒悟：原来我不喜欢他。
　　算了，想那么远做什么呢？我的每一个前任都是这样过来的，非得追溯回忆的话，八百年也回忆不清了。
　　新发来消息的是我一个老顾客了，之前经常找我去扮演一下他的女性好友，为他撑场子。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论是年少还是年老，有的人就是会把面子看得很重要，比如我这位顾客就是。
　　他前女友跟他说了分手，并且说分手的时候还万分嫌弃他，放话说“你再也找不到比我好的女人谈恋爱了”。
　　我当时听他这个描述的时候，忍不住眉心一跳：这话是被分手的人说差不多。
　　可事实就是他的前女友那样说的，他喝了几天酒以后气不过，后来通过朋友的介绍加了我微信，想要我演一下他的一位优秀的女性朋友。
　　不是女朋友，仅仅是女性好友而已，在他前女友面前。
　　我演了这么多出戏，这点对我而言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回复了消息以后，我坐在床上，抬眼看了看在飘窗上挂着的锦旗。
　　我房间里有三面锦旗，我每看一次都会笑一次，那些人真的......有毒吧？
　　第一面锦旗写的是“赠陆枝小姐：娱乐圈遗珠非你莫属”。
　　第二面锦旗写的是“赠陆枝小姐：民间三金影后”。
　　第三面锦旗写的是“赠陆枝小姐：二十四岁生日快乐”。
　　是不同的三个人送的，前两个是顾客给我寄的快递，说是对我的服务的赞美，结果看见锦旗的时候，我：......
　　祝我生日快乐的则是另一个好友给我送的，在我生日那天在饭店吃饭的时候，他说给我看个宝贝，还一脸神秘的样子，接着给我拿了面锦旗。
　　我哭笑不得，都忍不住想要打他了，别的朋友还趁机拍视频和照片，把我笑出眼泪的一幕永久地存了下来。
　　想到这些，我又开始发出一丝叹息。
　　真快，我都二十四岁了。
　　真累，我还是一无所有。
　　约我扮演好友的顾客叫侯青，已经工作两年了，他在微信里说他今晚会跟前女友在公司聚餐的时候见面，对，他跟他前女友在同一个公司，之前在一起了一年多，但部门不一样，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两个部门又一起吃饭了，还不能缺席。
　　他希望我可以去接他，开上我的车，油费他报销。
　　其实我觉得，我扮演的他的“优秀的女性好友”约等于“追求者”，这种情况下，有个优秀的恋人可能杀伤力还没有优秀的追求者高。
　　当然，也有可能租我当女友太贵了，还是租我当朋友实在一点。
　　起床以后我就开始收拾起来了自己，我这几天过的日子着实有点颓废，感觉自己气色都不太好。
　　有个好的精神面貌见客户这也是必备的了，我的敬业精神连我自己都有被感动到。
　　侯青下班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他们部门一行人一起搭车去要去的那家烤肉店，他让我在六点过他正在吃饭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七点的时候开车过去接他。
　　我说“行”，接着他给我转了全款过来——他对我完全信任，第一次过后都是直接给我转全款了。
　　我吃了午饭，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开始化妆，拉开衣柜选了套女士西装西裤穿上，又从抽屉里选了副最适合精英戴的金丝眼镜戴上，穿上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我在立镜前站定，看着镜子里的我。
　　西装西裤都是蓝色的，里面穿了件贴身的灰衬衫，再加上金丝眼镜，我现在的气场一下强大了不少。
　　上次去演侯青好友的时候，他让我穿的女人味一点，而这次要我穿的像是女强人一点。
　　行的，客户的要求又不过分，能满足就满足。
　　但由于昨晚看施景和照片看多了，我现在也开始审视起来了自己的身材，最后认命地离开了镜前。
　　我没有她那样的的长腿，也没有她那样的腰线，她......身材让我心生嫉妒。
　　时间差不多到了，我提上我的包拿上我的车钥匙出了门。
　　我的车是我爸妈留下来的，他们当初刚买了新车不久就出了事，这车也就由我来开了。
　　虽然不是特别名贵的车，但也够让我在侯青的同事和前女友面前装逼了。
　　可我现在出去不是为了去接侯青，而是先去填饱我自己的肚子，他不是让我六点过给他打电话吗？那我就先到吃饭的地点再给他打，时间刚好差不多。
　　我真的饿了，我中午点的外卖不好吃，我只吃了几口就放弃了。
　　遇到好吃的外卖的几率是很小，遇到喜欢的人的几率比它还小，在我这甚至等于没有。
　　去的饭店是在朋友开的店里，也是我过生日的地方。
　　我的交际还算广，而且由于工作的性质自由，因此认识的人也更多。
　　不过这家饭店不是顾客开的，而是我一个大学同学，叫蒲馨。
　　店是她家的祖传店了，在云城这座城市还有点名气，而她就是那种“不好好学习只能继承家业”的欠打的同学。
　　我大三的时候认识的她，那时候她就是学校有名的夜店女王，上课的时候是看不见人影的，一般都请代课，期末考试的时候靠四面八方朋友的支援险险及格。
　　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在门口等我了——我在来之前就给她打了电话。
　　她刚好在办公室待着无聊，也没什么事，就说跟我一起吃饭，她在大门口等我。
　　我把车停在店外的车道，拉开车门下车朝她走去。
　　蒲馨一脸不可置信：“我的妈，你穿这身是要干嘛？”她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下我，啧啧感叹，“爸爸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你一会儿叫我妈，一会儿叫自己爸爸，你......”我才不会让她占我口头便宜，“儿子你怎么精神分裂了。”
　　现在在门口，旁边有迎宾小姐穿着正式地对我喊“欢迎光临”。
　　也好在出门的时候太阳快下山了，在车里吹了空调，也不至于让我觉得热。
　　蒲馨挽着我的手臂一路说说笑笑进了店，有服务员向她问好，认识我的还顺便跟我打招呼，我也笑着回应。
　　“所以你一会儿是要去工作咯？”蒲馨给我夹了道菜，“注意安全，你这些客户有的我瞅着就对你心怀不轨。”
　　我扯了下嘴角：“哈哈哈。”
　　手机放在一边的，这时候亮了起来，我顺便看了眼时间，再过几分钟就可以给侯青打电话过去了。
　　但当务之急还是看消息，我嘴里还吃着饭，手往一旁摸。
　　点开微信一看，消失了一天的椰子给我发消息过来了。
　　【付的酬劳是你存款的十倍，这样的话呢？】
　　我：……
　　知道我存款多少吗就在这发消息？
　　我掀掀眼皮打字回复：【我的存款不多，也就一百万。】
　　四舍五入确实是一百万，我是指把多余的几万给舍掉。
　　我又快速敲字：【十倍的话就是一千万，你确定？】
　　椰子又在输入中了，我眨个眼的时间就收到了新消息：【没问题。】
　　我惊了。
　　这......什么人啊？家里有矿吧？
5.5.
　　实际上我对椰子的回答不以为然，甚至觉得他是在浪费我时间。
　　一是觉得没人会出一千万要我去跟个女人谈恋爱，虽然人的价值不能以金钱衡量，但一千万的任务费简直像是天上掉的馅饼，不切实际。
　　二是让我椰子是在以我取乐，我根本不至于那么闲的好吗？
　　就像现在，我还得去给我的顾客打电话，我忙得很呢。
　　蒲馨看了看我，说：“脸色这么臭，又被顾客气到了？”
　　我把手机扣在桌上，摇头：“没什么，遇上了一个......”我顿了顿，“无聊的人。”
　　我有种想要删了他的冲动，连带着吃饭的心情也受到影响，但在几分钟后还是给侯青打了电话过去，像约定好了的那样交谈。
　　“你少喝点酒。”
　　“嗯，我一会儿来接你。”
　　“会的，我知道注意安全。”
　　我的声音伪装的足够好，但我的脸色依旧黑沉。可能我的境界足够高吧？可以做到如此“表音不一”。
　　打完电话，我又把手机扣在了一边，不去看界面，挑着菜往碗里放。
　　蒲馨在一旁拍拍胸口：“又看见你黑脸说甜言蜜语的一幕，太吓人了。”
　　我扬了扬嘴角，不说话。
　　多少次我都被顾客气到黑脸，但电话里还是保持着平稳的声线和好听的声音，不能让他们听出来我的不对劲的情绪。
　　蒲馨说的没错，我是该注意安全，两年前有一个人从顾客这个位置发展成为我的追求者，莫名其妙地对我开展一阵狂热的追求。
　　那几天我连门都不敢出，因为他的行为都太过让我反胃了，喜欢在停车场堵我，喜欢跟着我到任何地方，甚至还会在我吃饭的时候过来坐在我旁边。
　　我忍了几天后发了火，也没有丝毫效果，他还觉得我是在欲拒还迎，蒲馨听了我的描述后，当即就带着人去把他堵了。
　　最后我的世界总算清净下来，也因此长了记性，开始认真筛选单子，因为那时候的我算是初出茅庐，在这个圈子还有点青涩，因此才会什么单子都接什么顾客都见。
　　但我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也算是人气型业务选手了，还是口碑极好的那种，家里的锦旗就看得出来。
　　吃完饭，我从包里拿出镜子，补了一下唇上的口红，又把一边的金丝眼镜拿过来戴上，才跟蒲馨道别：“儿子，爸爸会想你的。”
　　蒲馨把我的头发捋了捋，一脸深情，但出口的话肯定不会正经：“爸爸也会想你的。”
　　我拍开她的手，抬手搓着她的脸，说：“行了，改日再见，我现在去接客户了。”
　　“去吧。”
　　饭钱我不用给，蒲馨说我是她家店里的超级vip，每单都免。
　　可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哪怕跟蒲馨关系很好，因此我只有找其他时候换着方式把饭钱给她了。
　　我爸妈在的时候给我的零花钱足够，不论是读书的时候还是毕业了以后，我也从没向别人借过钱，一般都是别人找我借，不过可能也是因为我拉不下面子向别人借钱。
　　上了车，刚把安全带系好，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我抿紧着唇，想了想还是拿过来点开，果不其然，又是椰子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