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丘当狐狸(51)
☆、073 捆绑?
我重新躺回石床上, 闭了眼睛。讲到这里便要提一句, 在常人看来十分简单的闭眼, 我当初亦同南仙练了几月, 才能分清自个儿的眼睛是睁着还是合着。
这种时候,无需眼睛视物的好处便显出来。即便闭着眼睛, 亦能晓得某只小狐狸是如何接近我的。
狐狸团子先在洞口张望了一下,才踮起脚轻点地面, 进两步退两步的慢慢挪进来。
她在石床边坐下, 静静地盯了我一阵, 而后换了个姿势,继续望着我。
我此时在心里暗骂自己是蠢的, 怎的没在她进来之前将尾巴取下!现下, 难不成要在她面前摘尾巴么?!虽我们已然赤身相对过,我又是个厚脸皮的,叫我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般怪异的举动, 也是极难为情的!且我还未念过那口诀,也不晓得施法的时候姿态好不好看。
当下也没其他法子, 我唯有缓缓睁开眼。只是遗憾此前并未学习如何露笑, 否则定会对她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唇动道:“桑……”终究后面那个字未出口, 便改口道:“槐大人,您可歇息好了?南海仙人此前交代,您元神刚归位,该多出去走走,吸收些天地精华。”
我腹诽道:南仙这厮又同我捣乱, 此时我怎能出去吸食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自是要好好拉着夫人的小手,话一话如何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这该是脑子被穷奇吃了才会做的事。现下的正事该是摘了尾巴,同夫人黏腻一阵,摸摸脸,亲亲嘴。
“槐大人,您……”九潇再开口时,我挥了挥手打断她,若再让她照这般讲话,即便我没有五感,这心也要狠狠疼上一疼的。
我默念了一遍之前莫云打在脑中的口诀,一阵气流顿时从丹田冲出,眼前天翻地覆,白茫茫的云雾变为狐狸洞熟悉的洞顶。我觉自己变成了个四脚朝天的狐狸。
我甩了甩脑袋,晃晃悠悠地爬起来。便见九潇目瞪口呆地望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莫不是我倏然断了一条尾吓着她了?
我刚想解释,她便结巴道:“槐、槐大人,您身体可有不适?我现下便去南海请仙人来瞧瞧。”
听闻这话,我立时摇摇头,道:“我身体无碍,可是方才的样子吓着你了?”
“虽排……排……排气将一条尾巴震下来丢人了些,也不可不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九潇说出这话的时候面色十分凝重,紧接着又道:“以往您讲话时从不屑张口,却因着这件事张口了,我晓得您定然十分在意颜面。九儿决计会求得南海仙人不将此事说与他人听!”
按理说,这话合该十分好笑才是,可我却笑不出。九潇怎就那般没骨气呢?我从前明明让她颜面扫地了许多次,将她的心意拿出来扔在地上踏了许多脚,她为何,半点气节、尊严都不要!
我本该软声细语告诉她,在她面前的不是甚狐族祭司,不是从前那个一心拒她于千里之外的老狐狸,而是她的桑儿,属于她一人的桑儿。
然事实上,却是我伸出一只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在你心里,究竟将自己摆在何等地位?!凭何要将我时时供奉起来!我若当真是因着放个气掉了条尾巴,你该好生嘲笑我一番才是,缘何要如此小心翼翼?!”其实我晓得怪不得她,本就是我负她在先,她会如此迁就,是因着失去过我一回,我这火发得忒是不该。
她胸口起伏几下,终是平静道:“九儿确乎不该逾矩,关心您的私事。我明日便告知大哥,叫他们迎您回去。”
我动了动嘴,声音却堵在喉咙里。
我当真,十分讨厌槐桑。
昨日一起涌来的记忆,委实叫我心乱如麻,无措得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自醒来后,简单的“夫人”二字,再无法轻易叫出口。我伤她至深,有何资格叫这两个字?哪怕是想冠冕堂皇地将一切罪责都推给修冥下的情劫,却也清楚地晓得,往日割在她心上那些话,讲出来的时候,确乎是真心话。
好在我去人世转了一圈,当了二十年真真正正的人,看了些麻人又酸掉牙的电视剧,深受启发。若是真钻了牛角尖,时常心怀愧疚,免不了要同九潇走上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的结局。思来想去,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唯有用自己的特长加以面对才是正途。
我将头埋进九潇的双峰之间,双臂圈住她柔软的腰肢,鼻子哼气道:“我在夫人心中,难不成是个老太婆么?一口一个敬称,叫得人气极了!你瞧见我掉了尾巴,不给我揉揉也就罢了,叫南海仙人来作甚?莫不是想叫她看我屁股不成?我的屁股可是金贵的很,只能给夫人看!”
怀中的人如同一座石峰,僵在当场,过了半晌,才发出“你……我……你……”这几个音节。
我继续埋着头道:“夫人是想叫我用这两个字造句不成?”
“你从前所托非人,眼光忒差!”
“我从前不识趣,着实该打!”
“即便如此,你能否再允我个机会,同你纠缠这一世?”
道完这三句话,我恋恋不舍地从软绵绵的双峰间抬起头,瘪起嘴可怜巴巴地盯着她。
九潇樱唇微张,望向我的目光几近呆滞。空气凝滞了一阵之后,才道了声:“嗯?”
我将手移到她脸上,用拇指轻轻拂过那略显干涩的唇瓣。
“傻姑娘,我长你三十万岁有余,合该我宠着你,让着你,哪有你时时哄着我的道理?亦或许你同我那样生分,是嫌弃我年岁大了,配不上你?”
“我哪里会嫌弃你?!是你醒来后既不对我笑,也不柔声对我讲话,同以前一样冷冰冰的,我以为,我以为你想起一切,便又不要我了!”这最后几字,已然染上哭腔,听得我心里又疼又麻,亦想跟着掉几滴眼泪。
“是我不好,总爱同夫人玩笑。不曾想过头了些,惹得夫人伤心了。我这般不知轻重的,该好好罚一罚!” 我露出一贯轻佻的模样。
九潇脸上突然浮起一片绯云,嗔道:“讲几句就开始不正经,我不会上你的当了!”
我无辜道:“夫人想到何处去了?我原意,是要问夫人想罚我给你捏肩捶腿,还是同凡间夫妻一样,跪搓衣板举水碗?”而后一脸高深地望向红着脸的人,“夫人莫不是想到别处去了?”
“没有!”九潇回答得斩钉截铁,“我想的自然是同你一样的!”
我点点头,又道:“我方才讲了,原意是那般,现下却已然变了想法,觉着夫人罚我做些其他的事更好些。不知夫人所想是同我方才想的一样,还是现在想的一样?”
九潇微恼道:“你贯是个会绕人的!既要我罚你,听我的便是,哪来这许多废话!”
我扬起嘴角,颇有些期待道:“夫人打算如何罚我?我悉听尊便就是!”
“哪有人领罚是这个态度的!”
“夫人要罚我,即便吞粪也是香的,为何不能这个态度了?”
九潇的手举起又放下,又举起,又放下,重复了许多次,才道:“你满口没一句好话!”
我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调侃道:“夫人好修养,就是嘴笨了些,你方才摆出那阵势,我以为免不得要上一课的,不曾想最后出口的只有一句话~”
本以为九潇又会吃了哑巴亏,结果她忽而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豆大的泪珠一粒接一粒滚落。
我一时慌了神,立即跳下床,拿袖子帮她擦拭眼泪,急道:“你莫哭,我不该如此逗你的!是我不好,你想如何罚我都成!”
“我还未二闹三上吊呢。”九潇立时止住眼泪,“罢了,下回再使。”
我愣在当场,不敢相信九潇竟也会用这般不要脸的招式了。
地上的人迅速爬起来,露出个狡黠的笑,道:“你讲过的,我如何罚你都成!”
我认命道:“如何罚我都认,能解气便好!”
她扬了扬脸,视线落在石床上,努努嘴道:“你躺平。”
我垂下头,颇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道:“夫人想对我做甚?我身子骨弱,你可要轻些。”
面前的美人儿声若莺啼地应道:“我会好好疼你的。”
听闻这语调,我骨头已酥了大半,剩下一小半却是有些不祥的预感,九潇与往日很是不同,从前她哪会讲这种话!
只是,色令智昏,美色当前,我哪里还能想到那许多?当即跳上床躺好。
九潇俯下身,一阵沁香袭来,我心跳骤然快了几拍。
她贴在我耳边道:“将眼睛闭上。”
我依言闭上眼睛,一颗血气方刚的心四处乱撞。
不多时,似是有些丝带状的物什缠在我身上。我“咯咯”笑了几声,道:“夫人意欲何为?我有些痒。”
耳边霎时传来一个阴森森的笑声,紧接着便是九潇幽灵一般的声音响起:“更痒的还在后面。”
我惊觉有异,猛然睁开眼,便见自己被五花大绑在石床上,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夫人这是作何?”我的声音有些发颤。依我对九潇的了解,她如此举动,自然不可能是要同我在床上玩儿些新花样。这架势,恐怕是当真要好好折磨我一番?!
“桑儿如此聪慧,怎会不晓得我想如何疼你呢?”九潇手里不知何时起多了一根羽毛,边把玩边道:“南海仙人所言非虚,我不过是装了几回伤心难过、低声下气,桑儿便轻易上当了,上赶着叫我罚你。我若是不圆了你的心愿,怎配你叫这一句‘夫人’呢?桑儿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愕然道:“此前你那副受伤的小绵羊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么?!”
“将我的心揉碎了往地上扔,还想叫我不计前嫌,哪有这样美的事?!我等了你五万年,从小姑娘的年纪等到了老姑婆的年纪,若是不从你身上讨回来,就忒没出息了!”九潇上下打量着我,很像是在思索该从哪里下手。
我哭丧着脸道:“人心难测!狐狸心怎的也这样黑?!”
“只能怪桑儿没将眼睛放亮些,交友不慎,南海仙人告诉我,你卸下尾巴便会法力全失,我若不趁你手无缚鸡之力时下手,就忒对不起她的悉心教导了。”
九潇脸上噙着笑,本是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映在我眼里,竟平添了几分妩媚诱人。
我喉咙滚动,问道:“她难道不曾教你些其他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桑儿:还我纯情小帝君!怎的都学会捆绑play了?!!
南仙:不关我的事,我从未教过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九潇:我该先挠脚底板还是胳肢窝?
☆、074 谈婚
“桑儿又想到何处去了?!”九潇跺了下脚, “莫露出一副想叫我亲你的模样!”
我委屈道:“我现下心里想的便是如此, 自然是该诚实些, 写在脸上。不是哪个都能同夫人一般, 将‘心口不一’这一术法修炼到炉火纯青的。”
“被绑了还不老实,左右我说不过你, 听南海仙人说你极泉穴十分怕痒?只是她是如何晓得的,嗯?”九潇缓缓逼近我, 虽眼眉浸染笑意, 却看不出半分善意。
“她又未曾试过, 哪里会晓得这个!她是个坏心肠,此话一听便是编出来的, 作不得真!”
下回见着南仙, 我定饶不了她,给我亲近九潇的路途上设了重重阻碍,委实气人!更气人的是, 她并未说错,腋下的确是我的软肋, 碰一下我都要笑出眼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