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祖总在崩人设(上)(3)
庄笙闭上了眼睛。
要是放在往常她说不定心里骂两句就忍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心浮气躁得很,可能是经过了在外面昏倒的事,心里一直没办法踏实下来,还有明天的工作,月底要交的房租,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在心头,呼吸都呼吸不顺畅。
好想找人打一架。
庄笙眼神锋利地想道。
手指骨节掐得咔咔作响,脖子更是来回转动着,舒活筋骨。
“XX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庄笙绷着脸从座位上起来,目光不善地瞥了先前那男人一眼,轻巧地从车上一跃而下。
从公交站到筒子楼的路上,缺胳膊少腿儿的路灯稀稀拉拉的放着两道光,时灵时不灵,就在这条昏暗的小道上,奔跑出一条极快的身影。
她动作快得像是一只潜行于黑暗的猫,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庄笙享受这种风声呼啸在耳边的感觉,脚踏在云端,感觉自己就要飞起来了。区区五百米距离还不够她热个身的,于是跑着上楼,跑着和望向她的邻居打招呼,嘴里叼着从路边摘的不知名野花,开了门,进了自己的小窝。
这里不过十几平方,厨房占去一点,桌子占去一点,一张单人床再占去一点,能够落脚的地方也就堪堪那么一点。床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T恤,水池里浸满油渍的锅碗瓢盆还泡着,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怎么都不会好闻的气味,只有简易搭出来的书桌上算是干净整洁,叠放着几本书。
庄笙把桌子上放的迷你香薰机通上电,散散屋里的味道。床上的T恤团吧团吧放进桶里,看了会儿水池里的碗,咕噜噜一下午的肚子顿时就不怎么饿了。
一会儿再说吧。她想。
提着一桶T恤和洗衣皂去了公用水房,半小时后,拧干的T恤挂在了门前的晾衣杆上,随夜风招摇。
亮着灯光的窗户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她侧耳听了听。
楼下的夫妻又吵架了,楼下的隔壁孩子又闹着离家出走,丈夫打妻子,妻子打丈夫,隔壁小孩儿要看动画片,家里人不许,隔壁的隔壁老人咳嗽得很厉害,感觉要进医院。
庄笙站在这栋筒子楼最高的一层——六层,两手撑在围栏上,在人间烟火的多重奏里放眼望去,远处京城最繁华的核心商圈灯火通明,大裤衩下车水马龙,水平距离隔了不过几分钟的车程,却那么遥不可及。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不无讥讽地勾了下嘴角,扭身回房间,腰板挺得很直。
这个地方是别指望着有隔音这种东西的,庄笙从抽屉里的犄角旮旯里刨出来对儿白色耳机,戴在耳朵上。床头柜上还有一个塑料袋里,面上摆着几根棒针,里边装的则是毛线团。
庄笙不急不缓在耳朵上挂上口罩,在自己的手机上按着,发了条微博:【开始了】
没标点没符号,和她的人一样看起来有点性冷淡。
不多时,将手机对准自己的房间洗碗的水池。
微博粉丝不多,直播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多少人。直播间里进来几个人,不紧不慢地刷着弹幕,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张熟面孔。
-来了!
-蹲!
-我是第一吗?
-小声姐姐晚上好
“你们好。”庄笙举着手机在屋子里慢慢扫过一圈,说道,“又偷懒没洗碗,好歹把攒了好几天的衣服洗了,本来想买几个橙子给房间散散味的,回头还能吃。但是现在橙子也不便宜了,合计了一番好像香薰机更省钱,买一送一用的时间还长。”
-不洗碗才是真女人hhhh
-社会我声姐,省钱小达人
-吃晚饭了吗?不洗碗的话
-我需要一个小声姐姐替我省钱
庄笙回答着屏幕上的话:“刚回来,还没想好吃不吃,可能要吃,等会儿吃的时候再洗碗。”
-这么晚回来
“对啊,今天遇到了点意外,回来晚了。”庄笙说着将手机架起来,对准自己的双手,摄像头晃动的时候不小心扫到自己的眼睛,一闪而过。
-啊啊啊啊啊
-眼睛!
-眼睛真的太好看啦!
-四舍五入就是爆照了啊
-四舍五入就是和我结婚了啊啊啊
庄笙对她们的夸奖充耳不闻,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棒针和毛线团,动作娴熟地继续织着上次没打完的花样,她习惯直播的时候手上做点什么事,不然会让她感觉无所适从。织毛衣就很好,可以不用看着,冬天了还能穿自己打的毛衣围巾,省了一笔钱。
她灵巧修长的手指在棒针和白色的毛线间穿梭,很久一会儿没说话。
-什么事跟我们说说啊?
-是啊,看你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屏幕上的话题终于从好看的眼睛转移了。
“高兴不起来啊,下午下班回来的时候晕倒了。”庄笙叹口气,抽空低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漏针后道,“中暑,天气太热了。”
-今年是特别热,我身边也有中暑的
-要好好休息啊心疼
-给小声姐姐一个么么哒
“么么哒,说点高兴的事,”庄笙鼻子皱了皱,扫去那些不愉快,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今天打了个滴滴,居然让我打到辆兰博基尼,敞篷的两座跑车,特别骚包的黄色。”
-兰博基尼就是很骚包很黄啊hhhhh
-车上是不是有个特别骚包的小哥哥?!
屏幕上有人问。
“不是哦,”庄笙笑道,“是一个很臭屁的小妹妹。”
-失望,不是小哥哥
-小姐姐也很好的哇,是不是贼好看
“没看清,戴着墨镜呢。”庄笙回想着,“脸很小,墨镜挡住了一半,很白,应该好看吧。”
-开兰博基尼的小妹妹,富二代吧
-就是有那么多富二代,又有钱又长得好看,啧
-哪像我们,既没钱又不好看
-哈哈哈哈哈扎心了
“我也没钱啊。”庄笙和他们开玩笑。
-但是你长得好看啊。
-虽然小声姐姐没有露脸,但是声音就让我怀孕了一万遍啊一万遍
-声音好听的人长得也好看,不接受反驳
“网恋吗?分手就割腕的那种?”庄笙笑着,隐约记得有那么一个表情包。
-hhhhhh
-小声姐姐愿意和我网恋的话,我愿意啊
-楼上惊现情敌!
-小声姐姐今天织的什么花样?
屏幕上又有人问。
“很普通的花样。”庄笙抖起来手里织了一半的围巾,展开给屏幕前的大家看,纯白的颜色,像松鼠尾巴一样蓬松柔软。
-啊啊啊啊啊还有球球和流苏啊,可爱
-这还普通,我可能是个手残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声姐
-卖吗?我买啊啊啊啊啊,看着就很暖和
-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脑补了一个美丽的小姐姐面无表情地织毛衣,然后身边一群嗷嗷叫的迷妹,好帅啊好帅啊,我们直播间真是画风清奇,上次我妹问我看什么傻笑,我说看主播织毛衣,有毒
-hhhhhh有毒+1
“谢谢大家喜欢,”庄笙从屏幕上挑了一个问题回答,莞尔道,“这个不卖,我是织来自己戴的。”
第4章 你我云泥
楼宁之今天学雷锋干了件大好事,心里挺美,把人送到医院之后,确定不是碰瓷了,爽快地垫了救护车费用和点滴费用,问医生问得那叫个事无巨细,比对她亲妈还要关心。
庄笙吊上瓶后,楼宁之就马不停蹄地跑了。不用等对方醒,因为她已经满足了,对方醒了显得她故意要感谢似的,小学那品德老师虽然欠揍,好歹说了句她听进去了的话:做好事不留名。
咦?她的名字好像给对方看见过了,不管,她没打算留名的,这是她的本意。
兰博基尼停在酒吧门口,门口早就等了一长串的人了,她的小弟和她之前招来帮忙的小弟都翘首以盼着。骚包的跑车嚣张的鸥翼车门打开,短袖衬衣卡其色短裤,胳膊和长腿都雪白,像是细雪照在光上,浑身被光镀出一圈光影,她背着太阳光,脚腕上的银链叮当作响,以一种散漫的姿态缓步踏进众人的视线里。
“狗……子,”她轻蔑地低笑了一声,用一种本地人特意含糊不清的声音懒洋洋问,“那小子哪儿呢?”
众人走近,才发现她嘴里似乎含着东西,从樱粉色的唇线边缘露出白色的槐花花瓣,她是一边嚼花瓣一边说话的。
众人:“……”
社会我楼姐,人狠花样野。
小弟一号乐了:“靠,小楼总你也这太骚气了吧?”
楼宁之眼角抽了抽,把花瓣呸地吐了,上去就是一个爆栗敲在说话的这人脑袋上:“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你才骚,你全家都骚气!”
小弟一号捂着脑袋哀嚎:“我夸你呢。”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楼宁之跳起来又是一巴掌拍他脑袋上,“给你个机会,重夸。你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打起来累死了。”
“你不骚,你帅,帅到天崩地裂惨绝人寰,你要打我再蹲下来点儿。”
“不打了。”楼宁之是那种越不让她干的她越干的娇纵性子,你顺着她她就觉得没意思。
小弟一号暧昧地朝她笑:“你刚刚电话里……”
“刚什么刚,刚你个头。”莫名其妙,她学雷锋做好事怎么了,笑什么笑。她往酒吧里头瞟,踹了对方一脚,不耐道,“赶紧给我带路!忙着呢!”
她大姐说了,她今天必须得赶在晚饭前回去,就剩一个小时了。
小弟一号哎哟了一声,腹诽道:这样子有点像欲求不满啊,是不是没玩开心啊。
娇滴滴的小姑娘被一群大小伙子簇拥着进了酒吧,这里面已经清了场,只有那个狗……子绿毛和他的兄弟们在。老板没什么意见,反正这帮子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们有钱,打坏了什么照赔,有时候他们打一架比正常营业赚得还多。
老板见另一方来了,喊上店里还在吧台工作的调酒师,两人儿一块儿进了里屋,等外面安静下来直接出来谈理赔事宜。
绿毛等得都快坐不住了,两条腿搭在桌子上久了都打哆嗦,他收回腿歇了一下,听见门口吵吵嚷嚷的动静,立时重新绷住,手薅了一把自己五颜六色的头发,目光森冷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一头黑发的楼宁之率先踏了进来,睁着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睛,将目光锁定在了卡座的角落里。
衬衫式的短袖薄薄地贴着身体,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衬衫的纽扣只扣到倒数第二颗,微微敞开着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纤细的脖颈,白得几乎晃花了绿毛的眼睛。
楼宁之和很多老北京人一样,往那一杵,一站三道弯,那张小到成年男人一个巴掌都能盖住的白皙面孔,懒散得、却又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绿毛看得眼睛发直。
楼宁之又想嚼花瓣了,嘴痒得很,下巴往绿毛的方向一点,哼哼唧唧地吐字:“你就是狗哥?”
“……”
楼宁之:“???”
绿毛回过神来,立刻就挺直了身板:“对,我就是。”
楼宁之朝前走了两步,立刻有小弟给她搬上椅子,落座,她没骨头地歪在椅子上:“是你就行,怎么着?想文斗还是武斗?”
绿毛:“文斗是?武斗是?”
楼宁之朝小弟二号一点下巴,“昊子,你跟他说说。”
小弟二号:“文斗拼爹妈,我后台大,你就给我滚蛋;武斗看拳头,谁拳头硬,谁说话算话。”
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