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100)

　　陆舒看舒秀琳当下的状态，心间不安。

　　裴知溪见舒秀琳唇干涸泛白，便倒了一小杯水，送到舒秀琳面前，轻声说：“琳姨，喝点水。”

　　舒秀琳却正眼也不瞧，伸手用力挡开面前的一次性水杯。

　　水洒了。

　　裴知溪低头看，衣衫被湿漉漉染湿一片。

　　安静一阵后。

　　“你走！”

　　舒秀琳忽然带着失控的情绪暴躁吼了句，“我不想看到你！”

　　裴知溪被吼住，略微不知所措。

　　陆舒拉了拉裴知溪，轻摇摇头。舒秀琳现在神经太敏感了。

　　舒秀琳眼睛泛红，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开始不停从眼眶涌出，一颗颗顺着脸颊留下。

　　“别哭了，” 陆舒紧张在床畔坐下，扶在舒秀琳身侧，耐心安慰着，“别哭了好不好？”

　　舒秀琳挣开，始终不理不睬，只是无声流着眼泪。眸光如死灰。

　　陆舒见状态明显不对，叫了医生过来。

　　情况果然不太好。

　　医生先开了些抗焦虑的药物，建议住院多治疗一段时间。

　　吃了药以后，舒秀琳镇定下来，但还是不肯说话。

　　陆舒拉着裴知溪先离开了病房，让舒秀琳一个人先静一静。

　　为了照顾舒秀琳，陆舒只好暂时停下演出，再多请了几天假。

　　裴知溪也请了假，这个节骨眼，她不能让陆舒一个人面对。

　　过了几天。

　　在药物作用下，舒秀琳状态稍稍稳定。

　　陆舒自然不敢再在舒秀琳面前再提她和裴知溪的事，只能先养好舒秀琳的精神。至少要等到，舒秀琳恢复正常沟通。

　　她不怕舒秀琳反对她们在一起。她怕舒秀琳又像以前一样……

　　等到舒秀琳好些了，裴知溪才敢进去病房。

　　可一见到裴知溪——

　　“你走！”只要见到裴知溪，舒秀琳就咄咄逼人这么说着，还催着陆舒，“你快让她走。”

　　“妈，别这样好不好？”

　　没想到舒秀琳这次的反应比那天更过激。

　　“我不想看到你，你太让阿姨失望了……”舒秀琳只是红着眼睛朝裴知溪嚷着吼着，“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眼神愤慨，像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把积攒的所有愤懑都朝裴知溪撒过去。

　　说着，她暴躁拿起一旁的水杯，狠狠往裴知溪身上砸去。

　　事发突然，都来不及反应。

　　陶瓷杯重重砸在裴知溪身上，又落到地上。

　　摔碎了，四分五裂。

　　听到动静，外边的护士走了进来。

　　裴知溪吃疼，惊魂甫定，怕自己的存在又让舒秀琳情绪崩溃，只好离开病房，一个人在门外候着。

　　“妈你冷静一点！”

　　陆舒拉住舒秀琳，转而又往病房外走去。

　　裴知溪就守在门外。

　　陆舒紧张拉起她的手臂检查， “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裴知溪摇头。

　　想着让裴知溪受的委屈，陆舒眼睛泛酸。

　　“没事的。”

　　裴知溪反过来安慰着说。

　　陆舒鼻子也酸，她上前抱住裴知溪。

　　裴知溪又说：“真的没事。”

　　“是不是吓到了？”陆舒抚着裴知溪后背，轻轻说，“她发病时脑子会混乱，有时候会控制不住，等冷静下来就会好很多。”

　　裴知溪忍不住问：“以前对你也会这样吗？”她想到陆舒以前一个人照顾生病的舒秀琳，该有多难。

　　陆舒脑海闪过以前那些几近窒息的画面，她那时候第一次看到舒秀琳发作，全然像换了个人。

　　她的确被吓得不轻。

　　是她不敢回忆的过往。

　　陆舒勉强挤出笑，回答得简单轻松：“等治疗控制下来就好了。”

　　“我们慢慢来，会好的。”裴知溪在她耳畔温声告诉她。陆舒让她不再一个人，她也不会让陆舒一个人了。

　　让人安心的坚定拥抱。

　　陆舒轻轻“嗯”了声，使劲抱紧着怀里的人，现在再糟糕的情况，她都不用独自面对了。

　　作者有话说：

　　不敢说话

 

第81章 Chapter 81

　　“舒舒， 舒舒。”

　　病房里的人不停在喊着。

　　裴知溪抚了抚陆舒后背，只好松开她。

　　陆舒闻声又回到病房。

　　舒秀琳倚坐在床头，一见陆舒过来， 立即伸手牵住她的手， 紧紧攥着，就好像怕眼前的人下一秒就离开自己。

　　“妈，我在呢。”陆舒细声道。

　　舒秀琳以满怀期待的目光望着她，嗓音温柔说着：“你小姑给你介绍的男孩子人很好的，你去跟他认识一下，好不好？”

　　陆舒紧抿着唇，不知该怎样回答。舒秀琳现在的状态，已经没办法进行正常沟通，她只想逃避自己所不能接受的，一如当初不肯承认丈夫的离世。

　　“好不好呀？”舒秀琳眼神变成哀求。

　　“妈，你躺着睡一下吧。”

　　舒秀琳脸色瞬变， 一秒神情乌云密布， 高声吼着， “你是不是一定要跟她在一起？你是不是有她就不要妈妈了？”

　　听到舒秀琳突然的歇斯底里， 裴知溪有些站不住，又担心往门口走去。

　　透过玻璃。

　　她看到一个自己彻底陌生的女人。

　　“你别跟她在一起行不行？你们不能这样， 你让我怎么跟她妈妈交代？！”舒秀琳还在竭力喊着，因为情绪过度亢奋，脖颈上青筋暴起。

　　陆舒还算淡定， 毕竟这样的情形她经历过。

　　“妈， 我会陪着你的， ”陆舒拍着舒秀琳的后背， 连连安慰哄着， “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永远都会陪着你。”

　　裴知溪默默站在病房外，心揪着疼，难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尤其是看见陆舒面对这一切时的冷静沉着。

　　镇静药物逐渐起了作用，舒秀琳没闹太久，就闷闷在床上躺下了。

　　陆舒松了口气。

　　安抚好舒秀琳，她走出病房，望着裴知溪笑了笑。

　　正是看着陆舒这抹坚韧乐观的笑，裴知溪恍然眼眶发热。

　　没来得及说什么。

　　手机接到一通电话。

　　团里领导打来的，裴知溪不用接也知道，肯定是催自己演出的事。

　　陆舒同样猜到了。裴知溪放下工作每天陪着，也不是办法。

　　“你去演出，这边我能照顾过来。”陆舒主动说，“你也看到了，她现在需要时间稳定情绪，我陪着就好。”

　　裴知溪想到舒秀琳抵触自己的模样，知道自己的出现只会让舒秀琳更不稳定。

　　可她放不下陆舒。

　　哪怕躲在病房外陪着也好。

　　“没事，我再请些假……”

　　陆舒没等裴知溪说完，“真没关系，这边有医生看着呢，你不要这么担心。有什么情况我一定打电话跟你说，行吗？”

　　裴知溪想了想，无奈答应了。

　　她刚巡演完，接下来的演出安排并不紧，时间还算充裕。

　　她望着陆舒眼睛，“一定要跟我说。”

　　陆舒：“一定。”

　　接下来，陆舒都是在医院度过。

　　等舒秀琳吃完药入睡的功夫，她勉强能打个盹。在医院这个冷冰冰的环境里，她更睡不好觉。

　　才小憩了会儿便掉入梦魇，要么梦到一片窒息的漆黑，要么梦到一片刺眼的惨白，怎么也找不到走出去的方向。

　　陆舒很快又睁眼，望着病床上熟睡的舒秀琳发呆。她其实远没有看起来乐观，正因为曾经经历过，她才更清楚，该要面对的时日会有多难熬。

　　裴知溪一结束演出，匆匆赶来了医院。

　　夜晚九点过后的医院更加冷清，连脚步声听着都分外落寞。

　　裴知溪站在门口往里瞧了瞧，陆舒安静坐在床畔陪着，舒秀琳已经睡了。她脚步极轻地走了过去。

　　陆舒走神没马上反应过来，直至裴知溪走到身畔，才后知后觉。

　　她看一眼裴知溪，欲言又止，她起身拉着裴知溪出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