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藕颤颤摇晃,花枝惹人怜,叶脉纤毫毕见,恰如一朵开在夏日的芙蕖,美得三寸之地都被骨香笼罩。
季平奚放浪心起抱她前往花窗,抵窗玩得风生水起。
步调一致才更好相爱,郁枝嘴上不说爱,实实在在是在用全部的身心来附和。
她喜欢热火朝天不管不顾的欢.好,喜欢不遗余力地亲昵,连同奚奚沙哑的嗓音她都迷恋地无可救药。
于是细白的颈子扬起,催出好闻的香汗。
和这花红柳绿的夏天相匹配。
她看着窗外盛开的鲜花和肥大的绿叶,期盼自己有幸得到奚奚的心。
她隐约有种预感——快要成了。
这么一想,迫不及待地想去看殿下此时的神情,她努力挣扎着回眸,只一眼,胸腔炸开一朵朵名为‘喜悦’的烟花。
杨柳随风摇摆,心湖荡漾,柔水潺潺溃然而下冲垮名为‘矜持’的堤岸。
没出息地哭出声,想尖叫,想要逃跑,分明年长对方五岁,忽然脆弱地成了哭鼻子的小姑娘。
郁枝默默捂脸:好丢人呐。
好喜欢啊。
长阳公主毫不掩饰眉间的惊艳、惊喜,不觉得丢人,瑞凤眼含笑,深觉她的枝枝好生可爱。
从头到脚,简直可爱到每一根头发丝。
风往这头吹到那头,树上的画眉鸟歇了她的浅唱低吟,爱惜地收敛歌喉,轻舐洁白的羽毛。
半个时辰后云销雨霁,美人累倒在软榻,筋骨都松软,阖眸小憩。
夏日的蝉没完没了,阳光穿透肥大的绿叶,燥热的天儿又开始惹人烦。
季平奚精力充沛不觉得累,她内功深厚,喝水呼吸都是真气都在筋脉运转,许是精力太盛,回忆之前的情景越想越觉委屈。
有种给人做情人迟迟得不到名分的暴躁。
嘴怎么就这么硬呢?
连句“爱她”都懒得说?
她在屋子走来走去,怕吵着人,脚步放轻。
蝴蝶停在窗前眨眼飞走,浅寐的美人气色红润,闭着眼睛,如同胆小的鸟不敢表露心里的雀跃。
之前不信,现在她有些信了。
一年多的相守论起枕边人性情如何,癖好如何,麻烦起来有多麻烦,没人比她更清楚。
奚奚能为她做到这份上,不是某一天的心血来潮,是坚持好多天的‘认真’。
不是玩玩而已,也不是对花瓶一般的把玩、欣赏。
殿下栽了。
除了喜欢她、想爱她,她想不到其他的可能能令天之皇女委曲求全,无怨无悔。
思及此,郁枝又想哭了。
侧过脸,不教某人看到她眼角泛开的薄红。
她任性地想:就让奚奚胡思乱想一阵子罢。
她太激动了,自个的情绪都照顾不来,唯有心上人在热锅上转呀转能安抚她受宠若惊的心。
美人咬唇,促狭地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不过是学了奚奚一丁半点的恶劣。
应该……不妨事罢?
怎么不妨事?
季平奚愁得食不下咽,端着小米粥喂到她嘴边:“枝枝,你今天有没有信我爱你多一点?”
郁枝心尖一荡,眼皮撩起想听她说更多。
哪知看到的是一张沮丧到不行的俏脸:“日久见人心,好罢,你总会相信的,我等得起。”
她这样子郁枝见了于心不忍:“我……”
“不要说话,再来吃两口。”
瓷勺舀着熬到软烂的米粥喂过来,郁枝从善如流地张嘴。
是你不要我说的。
她遗憾地想。
心坎冒出一丝半缕的小窃喜,她好想问奚奚:“你究竟有多喜欢我呀?怎么就回心转意愿意爱我了?能爱多久啊?”
她眉梢若有若无带出一分得意,季平奚看出这分得意,亲她唇瓣:“开不开心?”
郁枝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小心翼翼道:“开心!我喝饱了,你……帮我揉揉腰?”
她大着胆子使唤公主府真正的主子。
季平奚放下粥碗,接过帕子擦拭手指,眉目舒朗:“好。”
看起来是很愿意做这事,郁枝放下心来,唇角微翘:奚奚这样子,弄得她好像在做梦啊。
不,比做梦还惊喜。
她指尖碰了碰奚奚的脸颊——软的,嫩的,热乎的。
活的耶!
她强忍悸.动,忍着扑到她怀里的冲动,结果腰肢被轻轻一碰顷刻软了身。
羞得脑袋快要冒烟。
大概是做得多了,这副身子比她想象的更喜欢这人。
见惯她这般娇态,季平奚暗暗赞叹她的美。
盛夏一天热过一天,进入七月,郁枝日子过得格外舒心。
头顶的阴霾散去,心底的酸涩淡去,每每醒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尝到命运的丰厚馈赠,她不仅心里美,外在更美,美得愈发迷人生动,教枕边人看得移不开眼。
七月十二,后院莲池开满花,季平奚端着鱼食站在栏杆前喂鱼,郁枝抱着她胳膊与她一同欣赏鱼儿竞食的场景。
寸寸和有有还是没长大的小崽子,摇着尾巴围着主人转,仔细看真有两分争宠的意思在里头。
郁枝眉开眼笑,顿觉岁月静好。
可岁月并非真正的静好。
“殿下,少夫人,夫人那边派人来了。”
翡翠低声道。
季平奚眼皮一跳,沉稳着手将鱼食交给一旁的玛瑙,转身握紧郁枝细瘦的腕子。
“见过殿下!”
来传话的是郁母身边的亲信,此刻洋溢笑脸:“夫人眼睛治好了,邀请女儿女婿前往府上同乐。”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郁枝笑颜绽放,扭头去看奚奚,看她默不作声一派平静的侧脸,蓦的想起她说过的“阿娘眼睛治好就向她坦白”,心绪陡然一沉。
向阿娘坦白啊。
以阿娘的性子倘若知道她‘卖身求荣’,怕是会气得不想认她这个女儿罢。
女儿都不想认,遑论‘女婿’?
天光明耀,季平奚打起精神来——盘桓头顶的刀终于要落下来了。
……
柳薄烟双目复明,药辰子淡定地接受众人吹捧,季容朝神医俯身郑重一礼,堂上气氛融融。
婢子走进来道:“回夫人,长公主,殿下和小姐来了。”
得知季平奚要来,药辰子有心看好友的热闹,轻抚胡须,原本他打算功成身退,这会嘛,想留下来看事情的后续发展。
不是他心眼坏,是认识那人那么多年,他还真没见过季平奚伏低做小。
郁母眼睛恢复,想也知道后面要出事。他以不变应万变。
人间七月,风光绝佳,柳薄烟看花看草看蓝天白云,看哪儿都觉得赏心悦目,但她最想看的是自己十月怀胎、相依为命多年的女儿。
“快请进来!”
说完这话她急着迎出门——天大的喜事当然要和亲人分享。
之前她已经看过容姐姐,容姐姐和二十多年前比起来变化不是很大,一样的满身风华,风采逼人。
当了二十多年的瞎子,守得云开见月明,柳薄烟脚下匆匆,季容急忙跟上来扶稳她,免得她心绪激荡忘记看脚下的路。
“烟儿,慢点。”她提醒道。
“我晓得,容姐姐,你放开我,这段路我想自己走。”
妇人有着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内里藏着说不尽的韵味,看着她的眼睛人们就能想到这是一个怀有故事的女人。
出身荆河柳,柳薄烟亦不负荆河柳之名。
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今时明珠拂去表面的尘埃映出原本惊人模样,季容被她看上一眼,心尖痒痒的,拒绝的话说不出来。
岁月厚爱美人。
季容松开她,眸光发着烫,柳薄烟看见了,羞得嗔瞪她,腰肢慢转留给她一个窈窕的背影。
原来‘看见’是如此惹人害羞的事啊。
长公主低头轻笑。
“阿娘!”
阳光灼热,闯入视线的人有着一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好皮囊,身条曼丽,柳叶眼媚而不俗,端的是荆河柳家出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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